次日天刚破晓,李云谦便起了身。窗外晨雾尚未散尽,村落浸在一片朦胧的清润中,鸡犬之声零星传来,比往日少了几分喧闹。他简单洗漱后,将晒干的草药分类整理好,又把银针包、药篓仔细收进背囊,还特意带上了那捆灵仙藤——想着到镇上药材铺问问,能否用它兑换几味稀缺的治风湿药材。
揣上积攒的几吊铜钱,李云谦锁好房门,沿着乡间小路往镇上去。路两旁的稻田泛着青嫩的绿意,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丝丝凉意。他走得不快,一来脚伤初愈需谨慎,二来沿途留意着路边的草木,时不时弯腰采摘几株马齿苋、蒲公英,这些都是常用的草药,晒干了备用总是好的。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晨雾渐散,前方隐约出现了镇子的轮廓。随着脚步渐近,喧闹的人声、商贩的吆喝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药材的苦味和牲畜的腥气,正是庙会特有的热闹景象。
镇上的街道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两旁摆满了摊位,有卖针头线脑的、卖特色小吃的、耍杂耍卖艺的,还有不少游医摆着药摊,挂着“祖传秘方”“包治百病”的幌子,引得不少村民围观。李云谦无心看热闹,径直朝着记忆中的药材铺走去。
药材铺名叫“益生堂”,门面不算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掌柜的姓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医术尚可,为人也厚道。见到李云谦进来,陈掌柜连忙起身招呼:“云谦老弟,可算来了!昨日托人捎给你的灵仙藤收到了吧?”
“收到了,多谢陈掌柜费心。”李云谦拱手道谢,将灵仙藤递了过去,“我今日来,一是想问问这灵仙藤能否兑换几味药材,二是想再添置些当归、独活和牛膝。”
陈掌柜接过灵仙藤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这灵仙藤品相不错,兑换些常用药材绰绰有余。你要的当归、独活我这儿都有,都是上好的货,我给你算便宜些。”说着,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药材,用戥子仔细称好,又额外加了一小包红花:“这红花送你,活血通经的,配着当归用,治风湿痹痛效果更好。”
“多谢陈掌柜。”李云谦连忙道谢,接过药材小心收进背囊。
两人闲聊了几句,陈掌柜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昨日有个从青州来的郎中,也在镇上摆了药摊,听说擅长治疗疑难杂症,尤其对筋骨损伤颇有研究,你要是有空,不妨去看看,或许能交流些医术。”
李云谦心中一动,他对医术向来虚心好学,连忙问道:“不知这位郎中在何处摆摊?”
“就在东街口,挨着卖糖画的摊子,很好找。”陈掌柜指了指方向。
谢过陈掌柜,李云谦背着背囊走出益生堂,顺着东街往街口走去。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不多时便看到了陈掌柜所说的糖画摊子,旁边果然有一个药摊,挂着“青州柳氏医馆”的幌子。
药摊后坐着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清瘦,眼神锐利,正在给一位老者诊脉。李云谦站在一旁静静等候,见他诊脉时神情专注,问症细致,心中暗暗佩服。
等老者拿药离开,中年男子抬头看向李云谦,拱手笑道:“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可是要问诊,还是想交流医术?”
“晚辈李云谦,是附近村落的乡医,听闻先生擅长治疗筋骨损伤,特来请教。”李云谦连忙拱手还礼。
“原来是李兄弟,久仰大名。”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我叫柳长风,在青州开了家医馆。昨日听闻这镇上有庙会,便来看看能否淘些好药材,没想到还能遇到同道中人。”
两人一见如故,围着药摊聊了起来。柳长风谈及自己多年的行医经验,尤其对骨折、劳损的治疗方法,提出了不少独到的见解;李云谦也分享了自己用草药结合针灸治疗风湿痹痛的案例,还说起了村里老人常见的腰腿痛病症。
正聊得投机,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争执声。只见一个壮汉正揪着一个卖货郎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骗子!说这药膏能治跌打损伤,我婆娘擦了不仅没好,反而更疼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卖货郎吓得脸色发白,连连辩解:“这位大哥,我这药膏都是上好的药材做的,怎么会没用呢?说不定是你婆娘用法不对……”
“胡说八道!我亲眼看着你演示的,怎么会用法不对?”壮汉越说越气,抬手就要打卖货郎。
李云谦连忙上前拦住:“这位大哥,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他转头对卖货郎说:“你这药膏是什么成分?能否让我看看?”
卖货郎迟疑了一下,从摊子底下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李云谦。李云谦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辛辣味扑面而来,他仔细闻了闻,又用指尖蘸了一点药膏查看,眉头微微皱起:“你这药膏里掺了大量的辣椒素和樟脑,短期用着能麻痹神经,看似止痛,实则会刺激皮肤,若是有外伤或者皮肤敏感的人用了,只会加重病情。”
壮汉一听,更是怒气冲冲:“好你个骗子!竟敢用这种东西糊弄人!”
卖货郎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求饶:“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想着多赚点钱,求大哥饶了我吧,我把钱退给你还不行吗?”
柳长风走上前,沉声道:“行医卖药,关乎人命,岂能如此儿戏?你这药膏不仅无效,还可能害人,赶紧把摊子收了,不要再在这里坑蒙拐骗!”
卖货郎不敢违抗,连忙收起摊子,退还了壮汉的钱,灰溜溜地离开了。
壮汉对着李云谦和柳长风连连道谢:“多谢两位先生仗义出手,不然我今天非得教训这个骗子不可。”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是我婆娘前些日子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了一跤,腿上青肿了一大片,疼得走不了路,我才想着买些药膏给她擦擦,没想到遇到了骗子。”
李云谦说道:“大哥若是不嫌弃,晚辈可以随你去看看嫂子的伤势,或许能帮上忙。”
“真的吗?那太好了!”壮汉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我家就在镇子西边的胡同里,离这儿不远,两位先生跟我来。”
跟着壮汉穿过几条狭窄的胡同,来到一处简陋的小院。院子里晾着些衣物,一个妇人正坐在屋檐下,眉头紧锁,捂着腿低声呻吟。见壮汉带着两个人进来,妇人连忙想要起身,却被疼痛牵扯得皱起了眉头。
“婆娘,我给你找了两位先生来看看。”壮汉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妇人。
李云谦和柳长风走到近前,仔细查看妇人的伤势。只见她的左腿膝盖下方青肿得厉害,皮肤微微泛红,按压时妇人疼得叫出声来。李云谦探了探妇人的脉象,又问了些症状,对柳长风说道:“柳先生,依你看,这伤势如何?”
柳长风沉吟道:“看这症状,应该是皮下淤血,筋骨倒无大碍。只是淤血不散,才导致肿痛难忍。”他看向李云谦,“李兄弟可有什么好办法?”
“晚辈这里有活血化瘀的草药,再结合针灸,应该能尽快消肿止痛。”李云谦说着,从背囊里取出红花、当归、川芎等草药,又拿出银针包,“不过需要借大哥家的灶台熬药,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壮汉连忙说道,转身就去准备熬药的砂锅。
李云谦让妇人平躺下来,找准血海、足三里、阳陵泉等穴位,快速下针。柳长风在一旁看着,见他手法娴熟,取穴精准,暗暗点头。银针留了约一刻钟,李云谦起针后,壮汉已经把药熬好了。
李云谦让妇人喝下药汁,又将剩下的药渣趁热捣烂,敷在肿痛的部位,用布条轻轻包扎好:“嫂子,这药每天喝两次,药渣每天换一次,三天后肿胀应该就能消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尽量少走动,多休息。”
妇人喝下药汁后,没过多久便感觉腿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连忙对李云谦和柳长风道谢:“多谢两位先生,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李云谦笑了笑,收拾好银针和药包。
壮汉非要留两人吃饭,李云谦和柳长风婉言谢绝了。走出小院时,日头已经偏西,庙会的人流渐渐散去。
“李兄弟,今日与你交流,受益匪浅。”柳长风感慨道,“你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精湛,又心怀仁善,实属难得。”
“柳先生过奖了,晚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李云谦说道,“今日能遇到先生,聆听先生的教诲,才是晚辈的福气。”
两人并肩走着,柳长风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李云谦:“这是我多年来治疗筋骨损伤的心得,今日送给你,或许对你有用。”
李云谦心中大喜,连忙接过小册子,郑重地说道:“多谢柳先生!这份厚礼,晚辈愧不敢受。”
“都是同道中人,互相切磋学习罢了。”柳长风笑道,“我下个月还要回青州,若是你日后有机会去青州,一定要来我的医馆坐坐,我们再好好交流。”
“一定一定!”李云谦连忙点头。
走到镇口,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李云谦背着满满的药材和那本珍贵的小册子,踏上了返回村落的路。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路上的草木被染成了温暖的金黄色。他心里充满了喜悦,不仅淘到了急需的药材,还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收获了宝贵的医术心得。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了。李云谦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坐在灯下,小心翼翼地翻开柳长风送的小册子。里面的字迹工整,记录着各种筋骨损伤的病因、症状和治疗方法,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方,让他受益匪浅。他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时不时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感悟。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李云谦合上书,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想着,等以后医术更精湛了,一定要多为村里的乡亲们做点实事,也希望有机会能走遍更多的地方,学习更多的医术,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李云谦心中一动,起身走到门口,轻声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云谦,是我,李大叔。有件急事想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