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城外的夜色中,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火龙,映照出倭贼们兴奋而狰狞的面孔。随着城门的开启,他们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咆哮,仿佛一群饥饿的野兽终于找到了猎物。
“杀进去!抢光、烧光!”
一名倭贼头目挥舞着刀,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让大明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随着一声令下,倭贼们挥舞着各种武器——长刀、短剑、火枪——潮水般涌入城中。他们的脚步沉重而急促,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城镇踏碎。
城内的宁静被打破,惊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倭贼来了!快跑啊!”
“救救我们!”
街道两旁的房屋里,人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有人披着衣服冲到门口,却被冲进来的倭贼一刀砍倒;有人试图关紧门窗,却被撞得粉碎,随后被拖出门外。
“别杀我!求求你们!”
一名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哀求着。然而,他的哀求换来的只是一阵冷笑和冰冷的刀锋。一名倭贼踢开一扇木门,破门而入。屋内,一家人正惊恐地躲在角落里。
“出来!都给我出来!”
倭贼挥舞着刀,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兴奋。
一名妇女抱着孩子,颤抖着从角落里走出来。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却依然试图保护怀里的孩子。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却在倭贼的刀下戛然而止。鲜血飞溅,孩子被吓得号啕大哭,却被另一名倭贼一把抢过,扔在地上。
另一间屋子里,几名妇女被拖出房间,扔在地上。她们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无助。
“放过我们……”
一名年轻的妇女低声哀求,声音里带着绝望。
然而,倭贼们对她们的哀求毫不理会。他们的眼中只有贪婪和残忍,仿佛将这些妇女视为战利品。
“别反抗,不然杀了你!”
一名倭贼恶狠狠地威胁道,随后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尽管倭贼凶残,但仍有少数人试图抵抗。
一名老军户从屋子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矛。他大声喊着:“保卫家园!”
然而,他的勇敢换来的是一阵箭雨。长矛落地,他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名年轻的男子试图用木板堵住门口,却被倭贼的刀砍断手腕。他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
整个城镇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惧之中。火光、哭喊声、刀剑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噩梦。然而,这场噩梦却真实地发生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家庭。
亥时的月色被浓烟与火光撕得支离破碎,城主府朱漆大门外,十几盏灯笼被慌乱的脚步踢得东倒西歪,烛油泼在青石板上,像一滩滩凝固的金箔。府内早已灯火全灭,只剩后院角门处一盏惨白的纸灯,灯罩上溅着泥点,随风摇晃,映出几条匆忙的人影。
为首的是知府汪大人,他仍穿着白天那件绣金云雁补服,只是玉带已不知丢在何处,腰间胡乱系了一条青绦,金冠也被摘了,换上一顶不起眼的折檐帽。两个家丁抬着一口描金樟木箱,箱角磕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里面叮当作响,一听便知道是银锭与细软。汪大人连看都不看,只抬手催促:“快!再慢一步,倭刀就要架到本府脖子上了!”
通判李大人紧随其后,手里攥着一把折扇,扇骨早被捏得变形。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冲天的火光,嘴角抽搐,却硬生生挤出一声冷笑:“泥腿子们平日里哭穷,如今真遭了难,也算给他们长个记性——省得日后再嚷什么‘父母官’!”
主簿钱大人原本在账房里点算粮册,此刻却抱着一只蓝布包袱,包袱角露出半截赤金佛像。他喘着粗气赶上队伍,嘴里还忍不住抱怨:“早叫他们多交三斗秋粮,偏不肯!今日倒好,倭贼替咱们教他们懂事。”
几十名骑兵已在侧门外列阵,火把的光映出他们冷漠的脸。马背上的行囊鼓胀,都是府库里的绸缎、药材、火漆匣。领头的把总一抖缰绳,低声道:“大人,西门吊桥已放下,再迟恐倭贼截断退路。”
汪大人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像逃过无数次大难。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内城,声音里带着冰碴子般的讥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泥腿子的命值几个钱?保住咱们,才是保住大明的体面。”
马蹄声骤起,铁掌踏在青石街面溅起火星。队伍穿过空无一人的十字街口,风卷起地上的纸钱与残破告示——那是白日里贴出的“坚壁清野”告示,如今被马蹄踏得稀烂。街边低矮的民宅里传来婴儿啼哭,随即被女人的呜咽捂了回去。汪大人连眼皮都没抬,只抬手用折扇掩住口鼻,仿佛那哭声是瘴气。
出城时,吊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城门外,夜色深沉,远处山影如巨兽蹲伏。把总低声问:“大人,可要留人断后?”汪大人嗤笑一声:“留?留谁?本府的命金贵,哪有余粮喂狼。”说罢,一夹马腹,率先冲入黑暗。其余官员紧随其后,火把连成一条细线,像一条仓皇逃窜的蛇,迅速被夜色吞没。
城头上,最后一面残旗在火风中“啪”地撕裂,仿佛在为被遗弃的城池发出无声的哀号。而马蹄声远去的地方,只剩风声与哭声交织,冰冷得没有一丝回响。
残阳像一摊将熄的血,泼在狭窄的长街。青石板缝里积着前夜未干的雨水,此刻被踏成浑浊的泥浆。十几名大明士兵背靠背围成半圈,矛杆上的缨穗早已湿透,仍倔强地滴着水珠。他们身上只剩半幅鸳鸯战袄,铁片零落,露出里面被血黏住的粗布里衣。
最前头的什长低吼一声,长矛突刺——矛尖贯入一名倭贼的咽喉,血线喷溅,落在斑驳的墙砖上,像一簇骤然绽放的猩红梅花。士兵们没有欢呼,只有粗重的喘息。他们顺势推进两步,又一名倭贼被矛杆横扫倒地,胸骨塌陷的闷响混着远处的哭喊,在街巷里回荡。
然而脚步未稳,街口便涌来一队倭贼火枪手。火绳在暮色里闪着幽蓝的光,像一排催命的鬼火。士兵们的瞳孔骤然收缩,却无人后退。什长侧过头,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兄弟们,到头了。”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枪声炸开,硝烟瞬间吞没了残阳。铅丸撕开空气,也撕开血肉。最左侧的士兵胸口迸出一团血雾,身体被冲击力带着旋转半圈,矛杆“当啷”落地。他踉跄两步,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墙砖,指尖在粗粝的石面上拖出几道血痕,最终缓缓跪倒。
第二名士兵的左臂齐肩而断,断口处血如泉涌。他咬牙用仅剩的右手攥紧长矛,矛尖却止不住地颤抖。第三名士兵腹部中弹,肠子顺着伤口滑出,他低头看了一眼,竟笑了,笑得凄凉:“娘的,终究没守住……”话音未落,又一发铅丸穿透他的咽喉,笑声戛然而止。
硝烟未散,倭贼的火枪再次装填。什长单膝跪地,矛杆深深插入石板缝,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血从额头流到眼角,模糊了视线,他却固执地睁着眼,死死盯着前方。最后一轮枪声响起,铅丸如暴雨倾泻。
什长胸口连中三弹,身体猛地后仰,撞在身后的同伴身上。两人一同倒下,血泊迅速蔓延,浸透了破碎的战袍。倒下的瞬间,什长的嘴唇微微颤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倭贼”,像诅咒,又像不甘的呐喊。
长街重归寂静,只有血滴落在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倭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一地残破的长矛和扭曲的身影。硝烟散尽时,最后一缕余晖照在那些睁着的眼睛上,映出一片凝固的恨意,像是要穿透黑夜,直刺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