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坡中段已被血与肉铺成一条暗红的阶梯。残阳斜照,倭贼的尸体层层叠叠,有的面朝下浸在血洼里,有的仰面朝天,眼珠仍瞠着,映出头顶翻滚的硝烟。碎骨、断刀、被火药熏黑的木片散落其间,像被狂风撕碎的破布。血泥在脚下咕吱作响,每一步都陷到脚踝。
一名年轻的倭贼双腿发抖,手里长刀“当啷”落地。他扑通跪倒,双手高举,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倭语:“降——投降!”声音未落,身后的小头目已抡起武士刀,刀光一闪,头颅飞起半尺,鲜血从断颈喷成扇形,溅在旁边同伴的脸上。那头颅滚落,撞在另一具尸体胸口,停顿片刻,空洞的眼睛仍盯着天空。
小头目赤红的双眼布满血丝,像两团燃烧的炭。他一脚踹翻无头尸身,咆哮声压过四周的哀嚎:“谁敢再说降,这就是下场!只有踏过明狗的尸体,才能活着回倭国!”他挥刀指向坡顶,嗓音撕裂:“冲!冲!冲!”
周围的倭贼面如死灰,却无人敢再退。他们踩着同伴的尸骸继续向前,脚底打滑,血肉黏在靴底,发出“咕唧咕唧”的声响。有人被尸体绊倒,扑进血泊,立刻被后面的人踩住脊背,骨头断裂的脆响混在脚步里。空气中弥漫着火药、铁锈与内脏的腥甜,令人作呕。
坡脚处,一个被炮弹削去半条腿的倭贼拖着残躯爬行,肠子从破口里拖出丈余,在沙上划出暗红的痕迹。他嘶哑地哭喊:“水……救命……”声音未绝,又一具尸体滚落,重重砸在他身上,胸骨塌陷,惨叫声戛然而止。不远处,另一名倭贼腹部中弹,肠子外溢,他双手捧着自己的内脏,像捧着一把滚烫的炭火,哭嚎着把肠子塞回腹腔,却怎么也塞不进去,血从指缝喷涌,染红整片沙地。
小头目再次挥刀,刀尖指向那些踉跄的士兵:“看见没有?这就是退路!后退一步,就是这样的死法!只有向前,向前!”他的声音已嘶哑得不成调,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倭贼们沉默着,眼神里混合着恐惧与绝望,但脚步却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继续踏上那条由尸体铺成的上坡路。每一步,都有新的血印烙在沙上,每一步,都有新的哀嚎被炮火与刀光吞没。
残阳斜照,沙坡已变成一条暗红的血河。倭贼们踩着同伴的尸骸,像被恶鬼驱赶的幽魂,发出撕裂喉咙的咆哮冲下。最前排的十几人刚露出身形,迎面便是一片炽白的火光——燧发枪齐射的硝烟瞬间遮蔽了半坡,铅弹带着尖锐的啸声贯入肉体,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冲在最前的倭贼胸口炸开碗口大的血洞,碎骨与内脏碎片向后喷射,整个人像被巨锤击中般倒飞,重重砸在尸堆上,溅起一片血雾。
紧接着,第二轮枪声紧随而至,弹雨横扫,将倭贼的冲锋线生生削去一层。有人被击中面门,整张脸瞬间塌陷,眼球从眼眶中迸出;有人被击穿腹部,肠子拖着血线滚落,却仍踉跄几步才扑倒。沙坡中段,尸体层层叠叠,像被随意堆砌的破布偶,血水顺着斜坡流淌,在低洼处汇成黏稠的暗红色水洼,偶尔冒起一两个气泡,那是尚未断气的伤兵最后的抽搐。
一名身披铜甲的倭贼头目冲至半途,盔甲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光泽。他双眼布满血丝,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高举的倭刀映出血光。然而回应他的,是十几支燧发枪同时喷出的火舌——铅弹撕裂空气,击中他的胸口、腹部、肩甲,发出密集的金属撞击声。铜甲在瞬间被洞穿,血雾从甲片缝隙中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像被无形巨手猛推,直挺挺地向后仰倒,重重摔进血泊。
头颅撞击沙地的闷响淹没在枪声里,他的眼睛仍睁得极大,瞳孔中映出最后一缕残阳,那光芒里仿佛浮现出故乡的樱花、海边的渔村、以及母亲站在门口招手的剪影。血从他嘴角溢出,顺着颈甲的缝隙渗入沙中,与无数同伴的血水融为一体。周围的倭贼仍在冲锋,但每一步都踏在同伴的尸身上,每一步都溅起新的血花,仿佛整个沙坡正在缓慢下沉,被这场屠杀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潮声呜咽,残阳在海面拉出长长的血痕。
隐蔽的小湾里,潮水拍岸,像幽暗的喘息。
一条窄长的舢板被悄悄推上浅滩,船底刮过碎石,发出“嚓啦”的轻响。
五名倭贼护卫围成半圈,刀背贴着臂弯,警惕地扫视四周。
“大名,快!”
领头的护卫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颤抖。
“再耽搁,明狗就要搜过来了!”
被簇拥在正中的是倭贼大名,衣袍破裂,胸甲凹陷,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泥。
他回头望向沙坡方向,枪声仍在断断续续地爆裂,像远处滚动的闷雷。
火光映红他的眼,血丝爬满眼白。
“回倭国……”
他咬紧牙关,声音嘶哑得像锈铁刮过砺石。
“告诉大将军,血仇必报!”
护卫们不再言语,两人先跳上舢板,伸手去拉大名。
大名一只脚踏上船舷,另一只脚还在水里,冰凉的海水浸透了靴筒。
就在这一刻,左侧的芦苇草丛突然抖动。
“有——”
示警的喊声只吐出一个音节。
十几支火铳从草叶间同时探出,黑洞洞的枪口像一排猝然睁开的死眼。
火光一闪,巨响炸开,震得湾内的水面都泛起细密的涟漪。
最前面的护卫胸口炸出一团血雾,整个人被冲击力掀得后仰,撞进舢板里,
木桨折断,船身剧烈摇晃。
第二名护卫刚想拔刀,铅弹已贯穿他的咽喉,
他双手捂住喷血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嘶哑声,
跪倒在浅水里,海水瞬间染成深红。
其余三人仓皇转身,刀光刚亮,第二轮枪声已至。
密集的铅弹撕裂肉体,击穿胸腹,
一名护卫的右臂被齐肩打断,断肢在空中旋转,
带出一串血珠,啪嗒一声落在船板上。
他踉跄两步,扑进海里,血水像墨汁般扩散。
大名瞪大双眼,血丝迸裂,
他拔出佩刀,刀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光。
“出来!是谁——”
咆哮声被第三轮的枪响吞没。
火舌喷吐,铅弹穿透他的胸甲、腹部、大腿,
每一下都像重锤击碎骨头。
大名踉跄倒退,刀尖指向天空,
却再也无力挥下。
他重重摔在浅滩,海水漫过他的脸,
血从口鼻涌出,与浪潮混成一片。
最后一枪击穿他的眉心,
瞳孔里的愤怒与惊愕凝固成死灰。
他至死都望着那片摇曳的草丛,
却不知是谁扣动了扳机。
潮水涌来,把几具尸体推得轻轻碰撞,
血水一圈圈扩散,染红了整片浅湾。
芦苇丛里,火铳的硝烟缓缓升起,
像无声的冷笑,
在海风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