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正午的太阳像一块烧红的铜镜,悬在澄澈得近乎失真的天空里。
浪头不高,却带着一种黏稠的、被烈日蒸出的盐味,一下一下拍在船舷,
把木板浸出一道道淡白的盐霜。
四艘汉国武装商船排成纵线,赤底龙旗被热风吹得啪啪作响,
帆布鼓胀得仿佛随时会炸裂。
最前头的甲板上,船长手搭凉棚,眉心拧成川字。
他望着左舷——岸边是一连串赤褐色的土崖,
崖顶散落着几座低矮土屋,屋顶用破渔网压着,
孩子们在尘土里追逐,偶尔抬头,黑亮的眼睛映出船影,
却转瞬被烈日烤得眯成一条缝。
“这鬼地方也能做生意?”船长低声嘟囔,
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连一口干净的井都未必有。”
站在他身旁的领航员却笑了,
古铜色的脸上皱纹像被岁月犁出的沟壑。
“船长莫急,”他抬手遥指前方,
“再往前六十里,有一处叫‘珍珠湾’的天然港,
港外暗礁环布,船行需熟手引路;
港内水深三丈,风平浪静,
岸上便是卡迪尔王爷的私港。
王爷的府邸用整块雪花石砌成,
回廊里挂着波斯织毯,一丈宽的金线地毯从门阶直铺到内廷。
去年我刚送他两箱景德镇青花瓷,
他回赠我的是十袋威尼斯金币,
外加一对纯银的锁子甲,每副甲片都刻着《古兰经》经文。”
另一名年轻的领航员也凑过来,
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铜镜:
“还有更阔的。
再往北八十里,是穆萨王爷的盐仓港。
王爷的仓库里堆着成山的乳香、没药和龙涎香,
香料堆得比桅杆还高。
他吃饭用的盘子都是整块象牙雕的,
连马镫都鎏了金。
去年王爷为了一条上等苏绣腰带,
随手赏了我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
说是‘小意思’。”
船长听得直咋舌,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佩刀柄,
仿佛那宝石的凉意已透过掌心传来。
“可这些王爷……比印度土邦那些还阔?”
老领航员哈哈一笑,露出被槟榔染红的牙:
“印度土邦?
他们靠的是地租和田赋,
这些阿拉伯王爷手里攥的是香料、珍珠、象牙和黄金。
一条上等的中国生丝,
在卡迪尔王爷手里能换三袋威尼斯金币;
在印度土邦,顶多换两袋糙米。
船长,您说谁更富?”
热风卷着盐粒扑在脸上,
船长眯起眼,望向远方海天交界那一线淡淡的青绿。
先前的疑虑像被烈日蒸发的露珠,
瞬间消散。
他拍了拍栏杆,朗声道:
“升半帆,目标珍珠湾!
咱们这趟,要叫红海的水也映出龙旗的金光!”
甲板上传来一阵哄笑,
水手们齐声应和,
铁锚链哗啦啦地收回,
船头破开一道雪白的浪花,
直朝那片藏着黄金与香料的海域驶去。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液,从穹顶似的天空倾泻而下,照得整个珍珠湾像被一只巨大的黄金手掌托举。汉国武装商船才绕过最后一道珊瑚礁,便仿佛闯进了一座用光线编织的幻境——
“老天爷……”
最先踏上艏楼的舵手张大了嘴,海风灌进喉咙,竟忘了合拢。
在他们眼前,海湾环抱的城池层层升高,像一座由象牙、琥珀与赤金叠砌的梯形祭坛。最高处的圆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片瓦都像被匠人细心镀了一层金箔,风掠过,金波荡漾,仿佛整座屋顶随时会化作液态流淌下来。
“那不是金漆,”领航的老把式眯起眼,声音发颤,“那是真家伙——纯金箔包铜瓦,我以前在东南亚见过一回,巴掌大一块就值半船香料!”
甲板上顿时炸开锅。
“一整座屋顶?那得多少斤?”
“少说也得三千两!”
“三千两?你太小看这些王爷了,三千两只是给骆驼垫蹄子的零头!”
年轻的炮手把望远镜贴在眼前,镜筒里映出更惊人的细节——
圆顶之下,拱窗镶嵌着整块青金石,窗棂是黑檀雕出的藤蔓,藤蔓上嵌着指甲盖大的红宝石,像一串串凝固的血珠。
更远处,宣礼塔尖顶着鎏金新月,阳光一照,新月边缘溅出刺目的火点,仿佛真有一弯月亮被熔铸在塔尖。
“你们瞧那城门!”有人惊呼。
两扇包铜大门高逾四丈,门钉竟是一排排打磨成菱形的翡翠,绿得滴油。
门楣上方悬着一条金丝织就的横幅,上面绣着《古兰经》经文,金线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斑,像一群金色的小鱼在水中翻腾。
商船的副船长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咱们这趟要是能进港……哪怕只卖半船丝绸,也够回去再建一座船厂。”
“想得美!”老把式笑骂,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先别做梦,把帆收好,别蹭了人家的金墙——蹭掉一块,咱们整船货都赔不起!”
船头缓缓驶入港口,水面上倒映着整座城市——
金顶、绿窗、红塔、翠门,全都倒悬在碧波里,随着船桨搅动,金影碎成万点鳞光。
水手们屏住呼吸,仿佛怕一喘气就把这片金色幻影吹散。
直到码头石阶上跑来一队穿白袍的港口吏,他们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收帆、抛锚。
而那座用黄金、宝石与香料砌成的城市,就这样静静地浮在热浪与盐雾里,像一位披金戴银的君王,等待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随着汉国武装商船缓缓驶入珍珠湾港口,海面上的波光粼粼映照着船员们兴奋而期待的面孔。领航员们站在船头,目光炯炯,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手的财富。
“船长,您瞧,我没说错吧!”一位领航员兴奋地拍着船长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这里就是财富的海洋,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金银的光芒!”
船长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港口,只见一艘艘商船正忙碌地进出,有的满载着货物,有的则卸下货物准备返航。港口的繁忙景象让他心中也涌起一股热流。
“确实,这里的机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船长沉声说道,目光落在港口的码头上,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卸货的船只,“等靠岸后,你们就立马上岸去找自己的老东家。我保证,我们的货物一定能最快出手。”
领航员们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们深知,与这些阿拉伯王爷们打交道,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有智慧。他们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如何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经验,为商船争取最大的利益。
“船长放心,我们这些人对这里熟得不能再熟。”另一位领航员接过话茬,语气里带着自信,“只要我们一上岸,就能找到最可靠的买家。我们的货物,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船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各位了。至于分红,我保证,一分都不会少。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这次出海,我们一定能满载而归。”
领航员们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纷纷点头。他们知道,这位船长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只要大家能顺利完成任务,丰厚的回报自然不在话下。
此时,商船已经靠近港口,港口的繁忙景象更加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一艘艘商船排列整齐,等待着依次靠岸。有的船上飘着汉国的旗帜,有的则挂着其他国家的标志。码头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看,那边的商船正在卸货。”一名年轻的水手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商船,声音里带着一丝羡慕,“他们已经把货物卸下来了,看那堆香料,堆得像小山一样。”
“别羡慕,我们很快也会有自己的一座小山。”船长拍了拍水手的肩膀,语气里带着鼓励,“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这次出海,我们一定能大赚一笔。”
随着商船缓缓靠岸,港口的喧嚣声越来越近。船员们忙碌起来,有的准备抛锚,有的准备放下跳板。领航员们则站在船头,目光炯炯,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手的财富。
“船长,我们准备好了。”领航员们齐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坚定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