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峪深处,杀声震天。
刘瑾的秘密别院,与其说是别院,不如说是一座依仗险要地势修建的小型军事堡垒。高墙之上,不仅布满了强弓硬弩,更刻画着扭曲的符文,散发出干扰灵觉、侵蚀真元的邪异波动。院内,除了训练有素、眼神麻木的死士,更有数名气息阴冷、身着玄阴教服饰的修士来回巡视,其中不乏五品好手。
姜旭的潜入在接近核心区域时便被发现。并非他不够小心,而是此地阵法之严密,远超秦璐璐情报所述。显然,刘瑾和玄阴教对此地的重视程度,达到了极致。
一场血战瞬间爆发。
姜旭寂渊剑出鞘,金色剑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在人群中纵横披靡。改良后的“小五行八卦镇魔印”时而化作光盾抵挡密集的箭矢与法术,时而化作巨印轰击邪修。他身形如电,在刀光剑影与邪法诅咒中穿梭,每一次挥剑,必有一名死士或低阶邪修殒命。
然而,敌人太多了,而且高手层出不穷。一名玄阴教的四品长老现身,手持一杆万魂幡,挥动间阴风怒号,无数厉鬼冤魂化作实质的黑雾,疯狂扑向姜旭,试图侵蚀他的肉身与神魂。同时,数名五品邪修结成战阵,邪气勾连,凝聚成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蟒,从侧翼袭来!
姜旭陷入苦战。寂渊剑虽利,但面对层出不穷的围攻和那专门污秽法宝、侵蚀神魂的万魂幡,他也感到左支右绌。混沌真元急速消耗,身上也开始添上伤痕,若非七彩神石持续散发温润生机滋养,恐怕早已落败。
他心知不可久战,目光扫过别院深处那栋散发着最浓郁阴煞死气的黑色阁楼——那里定然是刘瑾闭关之所!
“必须冲进去!”
他一咬牙,不再保留,识海中混沌元婴光芒大放,将剩余近半的真元与神念疯狂注入寂渊剑!
“寂灭剑罡,斩!”
一道比在黑山时更加凝练、更加黑暗的剑罡撕裂长空,所过之处,厉鬼湮灭,黑雾退散!那由战阵凝聚的黑色巨蟒首当其冲,被剑罡从中一分为二,轰然炸开!结阵的几名五品邪修齐齐喷血倒飞!
手持万魂幡的四品长老脸色剧变,急忙挥幡抵挡,幡面之上无数怨魂尖啸凝聚成一面巨盾!
“咔嚓!”
寂灭剑罡斩在巨盾之上,僵持一瞬,巨盾便布满裂痕,轰然破碎!剑罡余势不减,狠狠劈在万魂幡上!
“噗!”四品长老如遭重击,倒飞出去,万魂幡光芒黯淡,显然受损不轻。
一剑之威,震慑全场!
姜旭趁机身形如电,直扑那黑色阁楼!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阁楼大门的那一刻——
一股如同万丈海渊般浩瀚、冰冷、带着无边权势与阴戾气息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自阁楼深处轰然苏醒!
这股威压,远超四品!甚至比姜旭感受过的任何气息都要恐怖!空气仿佛凝固,空间都为之扭曲!
“蝼蚁……安敢扰咱家清修?”
一个阴柔尖细,却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杀意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直接在姜旭神魂中炸响!
姜旭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护体罡气瞬间破碎,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人在半空便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砸在院墙之上,滚落在地。
三品!先天之境!
仅仅是气息威压,便让他重伤!
阁楼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个面白无须、身着猩红蟒袍、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老太监,缓缓踱步而出。他周身气息与整个别院的阴煞死气融为一体,仿佛他就是这方天地的主宰!正是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
他目光落在姜旭手中的寂渊剑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倒是柄好剑,可惜,跟错了主人。”刘瑾阴恻恻地笑着,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暗指风开始凝聚。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姜旭!
逃?根本无路可逃!战?实力差距如同天堑!
就在这绝境之中,姜旭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玄道录》中提及的“破而后立”,以及秦璐璐之前无意中说起的一种军中秘术——“置死地而后生”!结合他手中海量的金子(离开黑山前,秦璐璐又秘密送来一批,以备不时之需)和七彩神石的生机……
拼了!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远处隐藏在阴影中、伺机接应的秦璐璐方向,用尽最后力气传音入密:“秦千户!助我……置死地!”
话音未落,他不再看刘瑾,而是用寂渊剑狠狠在地面划出一个巨大的、沾染着他自身精血的符文!同时,将储物法器中的所有金锭,如同不要钱般疯狂抛出,精准地落在符文的各个节点!
“嗯?垂死挣扎?”刘瑾嗤笑一声,指尖那缕幽暗指风已然成型,就要点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冰蓝色的刀光,如同九天玄冰凝结而成的月轮,带着决绝与惨烈的气息,自远处阴影中悍然斩出!目标并非刘瑾,而是……姜旭所在的那片区域的地脉!
秦璐璐出手了!她虽不明姜旭具体意图,但选择了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一刀,斩断地气,扰乱阴阳,将姜旭所在之处瞬间化为一片能量狂暴、生机断绝的“死地”!
“轰隆!”
大地剧震,烟尘四起!狂暴的地脉能量与秦璐璐的玄霜刀气混合着阴煞死气,形成一片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将姜旭的身影彻底吞没!
刘瑾眉头一皱,挥袖荡开扑面而来的能量乱流,眼神阴鸷地看向秦璐璐遁走的方向,冷哼一声:“哼,跑得倒快。”他并未追击,在他眼中,秦璐璐不过是疥癣之疾,而那个陷入“死地”的小子,已是必死无疑。
他感受了一下那片区域的死寂,确认再无任何生命气息,这才满意地转身,重新走入黑色阁楼。闭关被打扰,他需要尽快平复气息,继续冲击瓶颈。
狼峪别院渐渐恢复“平静”,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片被视为禁忌的、能量依旧混乱暴动的“死地”。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那片毁灭性能量的最核心处,一个微弱的混沌光茧,正悄然形成。
光茧之内,姜旭盘膝而坐,七窍流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身体布满了恐怖的裂纹,仿佛一碰即碎。秦璐璐那置之死地的一刀,以及地脉暴动、阴煞侵蚀,几乎瞬间就要了他的命。
但就在这绝对的“死境”中,他怀中的七彩神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磅礴的创生之力如同甘霖,死死吊住他最后一缕生机!而周围那些被引动的、海量的金子,在混沌符文的牵引下,疯狂燃烧、转化,释放出难以想象的精纯庚金灵气,混合着外界狂暴的毁灭能量,被《混沌大道经》强行吸纳、炼化!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他要借助这外力带来的极致压力与毁灭,以及金子和七彩神石提供的磅礴能量与生机,强行冲击那遥不可及的——三品先天之境!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赌博,成功率不足万一!但此刻,他已无路可走!
意识在生与死的边缘模糊徘徊,唯有《玄道录》的大道箴言和《混沌大道经》的运行法门在神魂深处自主流转,引导着那狂暴的能量洪流,冲击着坚固无比的境界壁垒……
时间,在这片死地之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那微弱的混沌光茧,如同心脏般,开始了一次极其缓慢,却坚定有力的……搏动。
“咚……”
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心跳,微弱,却带着一种新生的、无可阻挡的力量。
光茧之外,暴动的能量似乎平息了一些。
而光茧之内,姜旭那破碎的身体,正在以一种缓慢而神奇的速度,汲取着毁灭与新生的力量,进行着最深层次的重塑与蜕变。
猫起来的猎人,正在死亡的边缘,窥探着那至高无上的境界。
当他破茧而出之时,这京城的天,或许就该换个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