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西侧山脊,风雪比谷底更烈。栓子和他的观察员如同两尊雪雕,静静趴伏在距离日军潜伏观察点约三百米的一处岩石后。风声掩盖了他们的一切声响,纯白的伪装服让他们与雪地浑然一体。
通过高倍狙击镜,栓子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精心伪装的雪窝。两名日军观察哨裹着厚重的白色斗篷,一人正趴在炮队镜上,专注地盯着磐石基地的方向,另一人则抱着步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们显然受过严格训练,动作谨慎,极少暴露身体。
“教官,目标已锁定。A目标在观测,b目标在警戒。请求指示。”栓子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磐石基地内,林烬站在监控终端前,眼中寒光微闪。“等待信号。我让你动手时,制服b目标,留A目标活口,让他有机会发出‘警报’。”
“明白。”
林烬要的,不是悄无声息地拔掉这颗钉子,而是要利用这颗钉子,演完这出戏的最后一幕。他需要让隔间里的“自己人”收到一个特定的“消息”。
他转身,对周保中微微颔首。
周保中心领神会,再次走向那个小小的隔间。这一次,他的脸色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和急切。
帘子掀开,老钱和张小雅同时抬起头。老钱脸上挤出的笑容在看到周保中表情的瞬间僵住了。张小雅则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眼中满是惶恐。
“两位,刚接到外围侦察兵报告,”周保中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西侧山脊发现日军潜伏观察点,距离我们很近!林教官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但不确定他们是否已经把我们基地内部的一些情况传递了回去!”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老钱和张小雅耳边炸响!
老钱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张小雅,带着一丝惊恐和质问。他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发生了——信号可能已经发出,但更可怕的是,观察点被发现,他们的处境瞬间变得极度危险!
张小雅更是浑身剧震,周保中话语中的“内部情况”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瞬间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在厕所里的那个小动作……如果……如果那个信号……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即便隔着风雪和距离,也隐约从西侧山脊方向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不那么清晰的短点射枪声!
隔间内的三人脸色大变!
几乎是枪声传来的同时,林烬冰冷的声音在栓子的耳麦中响起:“就是现在!”
山脊上,栓子的狙击镜十字线稳稳套住了那个负责警戒的b目标。
“咻——!”
“猎手”特有的低沉射击声被风雪吞没。子弹精准地击中了b目标手持的步枪枪身,巨大的冲击力将步枪从他手中打飞,虎口崩裂!不等他反应过来,观察员手中的冲锋枪发出短促的点射,子弹打在他身旁的雪地上,溅起的雪块砸在他脸上,彻底瓦解了他的反抗意志。
而那个趴在炮队镜上的A目标,在枪响的瞬间惊骇回头,正好看到同伴被瞬间制服。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抓身旁的通讯器,手指刚按上去——
“砰!”又一发狙击子弹打在他手边的岩石上,碎石飞溅,吓得他猛地缩回手。
“不想死就别动!”观察员用生硬的日语低吼。
A目标僵在原地,脸色惨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他确实没有机会发出详细的警报,但那几声枪响本身,以及通讯器按钮被按下的短暂瞬间(虽然被干扰未能真正接通),已经足以向可能监听着这个频道的后方,传递出“暴露”和“交火”的混乱信息。
磐石基地隔间内,听到隐约枪声的老钱,最后一丝镇定也彻底崩溃。他猛地看向张小雅,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仿佛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张小雅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再加上之前周保中带来的消息和此刻真实的枪声,她脑海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铮”的一声,断了!
她想起了父亲温和的笑容,想起了联络站被破坏那天的火光与惨叫,想起了老钱一路上的威逼利诱,也想起了进入基地后,林烬那看似冷漠实则给予的庇护,以及周保中温和的关怀……
“我……我……”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泪水夺眶而出,看向周保中,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周叔叔……我……我有话要说!重要的……话!”
老钱闻言,惊骇欲绝,猛地站起身想要阻止:“小雅!你胡说什么!”
但守在门口的两名幸存者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将他按回了原地。
周保中看着崩溃的张小雅,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语气依旧沉稳:“小雅,别怕,慢慢说。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林烬在监控终端前,看着隔间内传来的画面(通过一个隐蔽的观察孔),知道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已经落下。猎物,即将落入网中。他需要知道的,不仅仅是真相,还有敌人下一步的全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