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天然冰缝仿佛没有尽头。雪橇的涵道推进器在封闭空间内发出被压抑的咆哮,刮擦着两侧犬牙交错的冰壁,溅起细碎的冰晶。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雪橇仪表盘幽绿的微光和偶尔从极高处冰隙透下的、微乎其微的天光。空气寒冷刺骨,带着万年冰层特有的、令人窒息的陈腐气息。
魏大勇将雪橇的速度控制在极限边缘,既要快,又不能撞上突然出现的冰柱或跌入隐藏的裂隙。他的双手紧握操控杆,手背青筋暴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又在低温下瞬间凝结成冰霜。
“头儿怎么样?”他头也不回地吼道。
“还撑着!但颠簸太厉害了!”孙小眼在后面死死抱住被固定在雪橇中部的林烬,用身体尽可能减缓冲击。林烬依旧昏迷,但脸色在颠簸中显得更加苍白。
栓子半跪在雪橇尾部,用“鹰眼”死死盯着后方。“后面……没有直接追兵!但能听到冰层里传来的震动和隐约的敲击声!鬼子肯定在顺着这条冰缝追,或者试图从上方打洞拦截!”
“这条缝到底通到哪儿?!”王铁柱在前方用枪上的战术手电拼命照射,试图看清前路。冰缝蜿蜒曲折,岔路偶现,有时狭窄得几乎无法通行,有时又豁然开朗成一个小小的冰洞,但随即又收紧。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不知道!只能往前走!”魏大勇咬着牙。令牌在他怀中持续散发着温热,但在这完全封闭、地脉能量似乎被厚重冰层阻隔的冰缝深处,那种清晰的指引感变得极其微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向前”的直觉。
雪橇的电量在急速消耗。仪表盘上,代表电量的绿色光柱已经缩短到不足三分之一,并且还在缓慢但坚定地下降。55%的电量,在这样高负荷、复杂地形的行驶下,消耗远比预想中快。
“电量快不行了!最多还能跑十公里,或者更少!”王铁柱看着仪表盘,声音发紧。
十公里,在这迷宫般的冰缝里,可能意味着很快就要面对徒步的绝境,而身后,追兵正循着雪橇刮擦的痕迹和推进器的余音追来。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前方冰缝突然再次变得极为狭窄,而且出现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弯!雪橇的速度太快,眼看就要直接撞上冰壁!
“转弯!!!”王铁柱嘶声大喊。
魏大勇瞳孔收缩,用尽全力猛打方向,同时脚下下意识地踩向一个他以为是刹车的踏板。
雪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尾部猛地甩出,险之又险地贴着冰壁滑过弯道!但那个被魏大勇误踩的踏板,似乎并不是刹车,而是某个特殊功能的开关。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雪橇底部突然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紧接着,雪橇两侧竟然弹出了两排短小的、可伸缩的金属冰爪!冰爪深深扣入冰面,带来了巨大的阻力!
滋——!!!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冰层的声音响起!雪橇的速度骤降,但并未完全停下,而是以一种虽然缓慢但极其稳定的姿态,继续沿着近乎垂直向下的陡峭冰坡滑去!
“这……这是冰锚?!”栓子惊讶道。
原来,这辆系统兑换的“暴风雪环境快速机动雪橇”,除了涵道推进,还配备了应对陡坡的辅助制动装置!只是刚才情急之下,被魏大勇误触发了。
冰坡又长又陡,下方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处。雪橇依靠冰爪抓地,匀速下滑,避免了直接翻滚坠毁的命运。但这个突如其来的下坡,也彻底耗尽了雪橇最后一点电量。
当雪橇终于滑到坡底,冲入一个相对宽敞的冰洞时,仪表盘上的电量指示灯彻底熄灭了。推进器发出一声无力的呜咽,停了下来。
冰洞内一片死寂,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声。雪橇静静地停在冰面上,彻底成了一堆无法移动的金属。
“没……没电了……”王铁柱看着漆黑的仪表盘,声音干涩。
魏大勇跳下雪橇,环顾四周。这个冰洞比之前的冰缝宽敞不少,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洞顶垂下无数冰棱。洞壁依旧是万古寒冰,但一侧似乎有微弱的气流吹来,带着一丝……略微不同的气味?不是纯粹的冰寒,隐约有一丝……硫磺?还是别的什么矿物质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他怀中的令牌,在此处再次变得温热起来,并且那微弱的指引感,明确地指向气流吹来的方向——冰洞深处,一个被几根巨大冰柱半掩着的、更加黑暗的洞口。
“有风!还有……令牌有反应了!”魏大勇精神一振,“前面可能有出口,或者更大的空间!”
但眼下最急迫的问题是追兵和失去动力的雪橇。
“栓子,检查一下,追兵到哪儿了?我们刚才下那个陡坡,声音和痕迹肯定很明显。”魏大勇快速说道。
栓子立刻用“鹰眼”对准他们滑下来的陡坡上方。热成像里一片深蓝,但声音收集器里,隐约能听到上方远处传来的、逐渐清晰的敲击和机械运转声。
“他们跟下来了!速度不快,似乎在处理那个陡坡,但肯定在下来!时间不多了!”
魏大勇看向雪橇,又看了看昏迷的林烬和疲惫的队友。徒步带着林烬,在这复杂冰洞里,根本跑不过有准备的追兵。
必须留下断后,或者……再次设置障碍。
“把雪橇上还能用的东西都拆下来!电池模块、工具、剩余的燃料块、所有食物和药品!”魏大勇下令,“然后……把雪橇弄到那个陡坡下面,堵住路口!铁柱,用最后一点炸药,把坡顶炸塌一部分,制造冰崩,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明白!”王铁柱和栓子立刻动手。两人用工具暴力拆卸雪橇上还能用的高能电池模块(虽然电已耗尽,但外壳和部分电路或许有用)、维修包里的剩余工具和材料。孙小眼则迅速将林烬从雪橇上移下,用保温毯裹好,并将所有补给打包。
魏大勇和王铁柱则合力,将沉重的雪橇残骸推到他们滑下来的那个陡坡底部,紧紧卡在狭窄的入口处。然后王铁柱拿着仅剩的一点炸药和引信,灵猴般沿着陡坡向上攀爬了十几米,找了一处冰层有明显裂缝和悬垂冰棱的位置,设置好了炸药。
“撤!”魏大勇背上林烬,栓子和孙小眼携带物资,四人快速冲向冰洞深处那个气流涌出的黑暗洞口。
就在他们即将没入洞口的瞬间——
轰隆!!!
上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冰层碎裂、垮塌的轰鸣!大块的冰雪从陡坡上方滚落,砸在下方堵路的雪橇残骸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烟尘混合着冰雾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视线和通道。
“走!”魏大勇最后看了一眼被冰雪掩埋的坡道入口,转身冲进了黑暗。
新的通道比之前的冰缝更加崎岖难行,几乎是在天然的冰岩裂缝中攀爬。气流越来越明显,带着那股淡淡的、类似硫磺的矿物质气味,温度似乎也略有回升,虽然依旧冰冷,但不再有那种刺入骨髓的极寒。
令牌的指引感越来越强,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他们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是绝境,还是生机?身后的追兵虽然被暂时阻挡,但绝不会放弃。而他们的体力、弹药、补给都已接近极限,还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指挥官。
每一步,都踩在生存线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