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娄家客厅的光洁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龙井茶的清香，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凝重。
娄父亲自给何雨柱斟了茶，他穿着灰色的中山装，坐姿依旧挺拔，但眼角的细纹和略显疲惫的眼神，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娄晓娥安静地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紧张。
“何师傅，请喝茶。”娄父的声音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客气，“晓娥说，你前几日提点她，最近风声紧，让我们留心。娄某冒昧，想听听何师傅的高见。”
何雨柱没有碰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却不失分寸：“娄董事，您太客气了。高见谈不上，我只是个厨子，见识短浅。但我在厂里、院里，接触的人杂，听到的闲话也多。最近上面抓学习、抓思想，抓得越来越紧。厂里开会，三句话不离‘成分’、‘划清界限’。我听着，总觉得这风向……不太对劲。”
他顿了顿，观察着娄父的反应，见对方凝神静听，才继续道：“您是经过大风浪的人，道理比我懂得多。我就是觉得，树大招风。娄家名声在外，产业大，成分又敏感。万一……我是说万一，这风真要刮大了，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您这样的家庭。未雨绸缪，总不是坏事。”
这番话，点到即止，没有危言耸听，却字字敲在娄父的心坎上。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紫砂茶杯壁。何雨柱说的这些，他何尝没有预感？只是身处其中，有时反而看不清全局，或者说不愿看清。如今被一个“局外人”如此直白地挑明，那份一直压抑的不安瞬间清晰、放大。
“何师傅的意思是……”娄父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何雨柱。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何雨柱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娄董事在商界朋友多，门路广。有没有考虑过，把一部分……不太起眼的产业，或者资金，往南边挪一挪？比如，广州？或者……再远一点，香港？”
“香港？”娄父瞳孔微缩。这个地名，在此时的内地，敏感度极高。
“对，香港。”何雨柱压低声音，“那边毕竟是英国人的地方，商业环境相对宽松。我听说，不少南洋华侨也在那边投资。就算内地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边也算是个……退步抽身之地。至少，能保住一部分根本。”
娄晓娥听到“香港”二字，呼吸都急促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何雨柱。娄父则是深吸一口气，靠在沙发背上，久久不语。何雨柱的建议，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险，但却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担忧和潜意识里的盘算。
客厅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座钟滴答作响。
良久，娄父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何师傅，你的想法……很特别。只是，这条路不好走，关卡重重，风险极大。”
“我知道有风险。”何雨柱点点头，“所以更要早做打算，慢慢来，不能急。可以先用探亲、考察市场、投资小生意的名义，分批、分人，慢慢转移。最重要的是，要绝对保密。”他看了一眼娄晓娥，“尤其是家里的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娄父深深地看着何雨柱，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厨子。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粗豪的炊事员，心思竟如此缜密，眼光如此长远。这番话，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何师傅，恕我直言，”娄父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信任的基石。
何雨柱坦然一笑，目光清澈：“娄董事，我敬重您是做实事的。这些年，您为厂里、为街道，也出过力。晓娥……也是个好人，不该受牵连。我没什么大本事，就是看事情可能比别人稍微远一点。说白了，我不希望看到好人遭难，更不希望这院子、这厂里，因为一些……动荡，伤了元气。帮您，也是在帮一份安稳。”
他停顿一下，语气更加诚恳：“至于好处……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我希望，万一将来我或者我在意的人遇到难处，娄董事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能搭把手。这算是个……长远的人情投资吧。”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表达了善意，也给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利益交换解释，显得真实可信。
娄父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何雨柱的回答，打消了他一部分疑虑。如果何雨柱满口大公无私，他反而要警惕。这种带有“人情投资”意味的帮助，更符合常理。
“此事……关系重大。”娄父沉吟道，“我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周密安排。”
“当然。”何雨柱表示理解，“谋定而后动。我今天来，只是提个醒，把想到的可能性说出来。具体怎么做，什么时候做，自然由娄董事您来决断。有用得着我何雨柱的地方，只要是能力范围内，又不违反原则，我绝不推辞。”
他没有大包大揽，分寸拿捏得极好。
“好。”娄父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不少，“何师傅，你的情，我领了。今天的话，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他看了一眼娄晓娥，“晓娥，你也一样。”
娄晓娥连忙郑重答应：“爸，我知道轻重。”
又聊了几句闲话，何雨柱便起身告辞。娄父亲自将他送到门口，态度比来时亲切了许多。
离开娄家，走在回院的路上，何雨柱长长舒了一口气。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总算迈出去了，而且看起来效果不错。娄父是个精明人，只要他听进去了，自然会开始暗中筹划。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并在适当的时候浇水施肥。
他抬头看了看四合院上空那片狭窄的天空，眼神锐利而坚定。风暴来临前，每一分准备都至关重要。而他已经，抢占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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