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持续了很久。
又仿佛只是一瞬。
林逸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痛楚中缓缓浮起。最先恢复的是感知,全身如同散了架般无处不痛,尤其是右臂经脉和胸腹内腑,传来火辣辣的撕裂感和冰寒交加的怪异痛楚。这是过度透支源力、经脉受损,又混杂了冰魄玄虺寒气侵蚀的后遗症。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岩壁和透过洞口藤蔓缝隙洒下的、稀薄的天光。空气潮湿而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苔的味道,暂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记忆迅速回笼——迷魂涧、冰魄玄虺、养魂玉髓、影煞杀手、以及最后拼尽全力的反杀与逃亡。
他强撑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先检查自身状况。内视之下,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经脉多处出现细微裂痕,尤其是右臂主脉,几乎被狂暴的空间之力反冲灼伤。丹田内的混沌源力近乎枯竭,只剩几缕微光在缓缓游动,自行恢复的速度极其缓慢。灵魂也传来阵阵虚弱感,那是精神过度消耗和短暂被养魂木根须侵蚀的后遗症。
不过,最麻烦的还是侵入体内的那一丝“玄冥寒煞”。这来自冰魄玄虺的阴寒力量极其顽固,盘踞在经脉与脏腑深处,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阻碍着源力的运行和伤势的恢复。普通的驱寒丹药或内力逼毒,对这种层次的寒煞效果甚微。
林逸定了定神,目光落在怀中那个被他死死护住的玉盒上。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盒取出,打开。
一股温润、纯净、直抵灵魂深处的宁神幽香顿时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洞穴中的湿冷与心头残留的烦躁。玉盒内,那截半尺长的养魂玉髓静静地躺着,通体晶莹剔透,呈现出深邃而温暖的金黄色,内部仿佛有金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光华流转,玄奥非常。即使只是靠近,林逸就感到灵魂的疲惫感减轻了一丝,内腑的痛楚也似乎被某种温和的力量抚慰着。
“果然是无上瑰宝。”林逸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这不仅是为婉清疗伤的希望,或许也能助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没有立刻尝试用其治疗灵魂或修复经脉,而是先仔细感知玉髓中蕴含的能量性质。它确实拥有极其精纯庞大的生命魂力,但这股力量温和而内敛,直接吸收恐怕效率不高,且可能浪费。
他想起了在归墟“源初之涡”旁疗伤时的感悟——引导与融合。
他盘膝坐好,将玉盒置于身前。先调动所剩无几的混沌源力,在体内缓缓运转,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冲刷、滋润着受损的经脉,尤其是重点保护右臂。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他咬牙坚持。
同时,他分出一缕微弱但精纯的精神力,缓缓探向玉盒中的养魂玉髓,并非强行吸取,而是如同沟通般,尝试引动其中那温和的魂力。
起初,玉髓毫无反应。但林逸并不气馁,他右眼微亮,将一丝源自苏婉清、融合了“源初”气息的净化本源意蕴,融入那缕精神力中,再次尝试接触。
这一次,养魂玉髓似乎“认出了”这种同源而更高层次的气息,微微震颤了一下,随即,一缕细如发丝、却精纯无比的金色魂力,如同受到吸引般,主动飘离玉髓,顺着林逸的精神力引导,缓缓融入他的眉心识海。
轰!
仿佛干涸的大地迎来了甘霖!那金色魂力进入识海的瞬间,便化作温暖的光雨,洒落在他疲惫的灵魂本源之上。灵魂的虚弱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精神的疲惫被一扫而空,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甚至,一些之前在战斗中未来得及细想的感悟、对空间规则和净化之力的运用细节,都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
更让林逸惊喜的是,这养魂玉髓的魂力,并不仅仅作用于灵魂。当灵魂得到滋养和修复后,一股温和而坚韧的生机之力,仿佛自灵魂反哺肉身,自然而然地从识海流淌而出,顺着经脉,流向全身各处。
这股生机之力所过之处,那顽固的“玄冥寒煞”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退散!受损的经脉在这股充满生命气息的力量滋养下,开始加速修复,裂痕处生出淡金色的肉芽,缓缓连接、愈合。枯竭的丹田也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混沌源力的恢复速度陡然加快。
“灵魂与肉身本是一体,强大的魂力自然可以反哺、修复肉身……这养魂玉髓,果然神妙!”林逸心中明悟,更加专注地引导着这股力量。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洞外的天光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整整一天一夜过去。
林逸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清澈深邃,之前的疲惫与虚弱一扫而空。他活动了一下手脚,体内传来充沛的力量感。经脉的裂痕已愈合大半,只剩下右臂主脉还需一些时日温养。丹田内,混沌源力虽然还未恢复到巅峰,但也已恢复了六七成,且流转间更加圆融顺畅,似乎经过这次极限压榨与高品质魂力的滋养,总量和精纯度都有了一丝提升。最让他欣喜的是,盘踞体内的玄冥寒煞已被彻底清除,再无隐患。
他再次看向玉盒中的养魂玉髓。经过一天一夜的引导吸收,玉髓的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丝,但依旧晶莹温润,显然还蕴含着庞大的魂力。
林逸小心翼翼地取出玉髓,握在掌心。他来到洞穴深处更平坦干燥的地方,从随身的空间袋中(这是他利用初步掌握的空间技巧制作的简陋储物工具)取出苏婉清的灵体——她依旧沉睡在一枚特制的、温养魂魄的暖玉之中,灵体虚幻,但气息平稳。
“婉清,我找到能救你的东西了。”林逸轻声说着,眼神温柔而坚定。
他将养魂玉髓轻轻放置在苏婉清灵体的心口位置(虚幻对应)。然后,他双手虚按在暖玉两侧,再次调动混沌源力,但这一次,他刻意将源力中属于“生长”、“滋养”、“净化”的意蕴提升到极致,并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精神力连接在玉髓与苏婉清的灵体之间,作为桥梁。
“引魂,归元,滋养……”
随着林逸的低语和源力的催动,养魂玉髓再次亮起温润的金光。这一次,金光更加柔和,如同母亲的怀抱,缓缓将苏婉清的灵体包裹。玉髓中的精纯魂力,在林逸的引导和苏婉清自身净灵体本能的吸引下,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虚幻的灵体之中。
沉睡中的苏婉清,灵体轻轻颤动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舒展开来。她那原本近乎透明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分,虽然依旧虚幻,却不再给人随时会消散的脆弱感。她灵体散发出的净化气息,也变得更加纯净、更加柔和。
最明显的变化是她的脸庞,之前苍白的虚幻面容,此刻竟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机的红润光泽。她的睫毛甚至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随时会醒来,但终究还是陷入了更深沉、更安稳的修复性沉睡。
林逸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亏损的本源正在被快速弥补,灵魂的创伤正在愈合。按照这个速度,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真正苏醒过来!
他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和希望,持续引导着玉髓的力量,不敢有丝毫懈怠。
又是半日过去,直到苏婉清的灵体吸收魂力的速度明显放缓,趋于饱和,林逸才缓缓停止。他检查了一下养魂玉髓,消耗了大约三分之一。他将剩余的玉髓小心收起,这足够后续持续温养苏婉清,甚至可能还有富余。
将苏婉清的灵体重新收好,林逸站起身,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充满力量。不仅伤势基本痊愈,实力似乎还有所精进,更重要的是,婉清醒来的希望就在眼前。
他走到洞口,拨开藤蔓,望向外面葱郁却危机四伏的古林。来时危机重重,归途想必也不会太平。
“玄水宫、影煞、朝廷……你们等着。”林逸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待我回归北岚之日,便是清算之时。”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洞穴中又停留了一日,彻底巩固修为,并利用这段时间,将从几个杀手身上得到的、关于西南势力分布和玄水宫可能据点的零星信息整理出来,同时规划着返回北岚的最佳路线和应对可能截杀的策略。
当状态调整到最佳,夜幕再次降临时,林逸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临时的避难所,身形融入茫茫古林,朝着北方,朝着那座寄托了所有希望与责任的城池,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