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灵眼,洞窟静谧。中央水池灵雾氤氲,那株小树洒落的点点光尘缓缓融入苏婉清的灵体。她静立池畔,周身玉白色的净灵光晕流转不息,气息比之进入灵眼前,强盛凝练了何止一倍!原本还需时日温养的灵体,在这同源圣物最直接的馈赠下,不仅创伤尽复,本源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夯实与提升。她感觉,自己此刻的灵体强度,已完全恢复到坠涧前的七成以上,甚至犹有过之,净灵之力的精纯度与操控性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更重要的是,那些涌入心田的古老知识碎片,虽未形成完整的传承,却让她对“净化”、“转化”、“生机守护”等法则有了更本质的感悟。她心念微动,手中那枚修复后的残片便悬浮而起,散发出稳定的、带着净化之力的淡蓝光晕,其强度足以瞬间驱散寻常的阴魂鬼物或低阶阴寒法术。而那枚冰蓝种子,更是灵性盎然,隐隐与中央小树建立起一种微妙的联系,仿佛成了这“地脉灵眼”的一个小小外延节点。
林逸则站在洞窟边缘,目光灼灼地审视着岩壁上那些缓缓流转的古老阵纹。他的【知识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结合韩济的零星解说与自身对混沌源力的理解,尝试解析这些阵纹的功用与结构。
“韩老先生,您看这些阵纹,除了维持此地灵循环与隔绝外界,是否还有……引动或影响外界地脉,尤其是上游‘镇印核心’区域的能力?”林逸指向岩壁上一组尤其繁复、似乎与中央水池能量流向紧密相关的符文。
韩济凑近,眯着老眼仔细辨认,又掏出那张古兽皮图对照,半晌才迟疑道:“林道友眼力非凡!这一组……似乎是‘地脉共鸣’与‘净化加持’纹路。按古图残解和此地阵势推演,此灵眼作为净化核心,其力量理论上可通过地脉网络,一定程度上‘辐射’或‘净化’与之相连的其他阵法节点,尤其是同源的‘镇印核心’。但……这需要极其精准的引导和强大的灵力支持,而且,恐怕需要此地主人的‘许可’或同源信物的深度激发。”他说着,看向苏婉清和她手中的残片与种子。
林逸点了点头,心中思路逐渐清晰。他转向苏婉清:“婉清,你感觉如何?能否尝试与这灵眼的意识……或者说阵灵,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我们需要知道,它能否,以及如何,将净化之力透过地脉,影响到上游冯虔他们挖掘的区域。哪怕只是干扰,制造混乱,也能为我们创造机会。”
苏婉清闭目凝神,将意念沉入手中的冰蓝种子,通过它,再次尝试接触那浩瀚而温和的灵眼意识。这一次,有了之前的接纳和馈赠,沟通顺畅了许多。她传递出关于上游“镇封节点”被侵扰、需要借助灵眼净化之力进行反制的请求与构想。
片刻后,浩瀚的意念再次泛起涟漪,回应了她的询问。信息依旧模糊断续,但大致指向:可以尝试。净化之力可循古阵地脉脉络,远程“净化”或“中和”特定区域过于集中的阴寒\/邪祟能量,但这需要明确的“坐标”引导(即对目标区域的精准定位),且消耗不小,可能引动目标区域残留禁制的反击或能量反噬,需谨慎行事。同时,传递了部分关于上游古阵结构、以及目前“镇印核心”区域能量紊乱点的模糊感知图像。
苏婉清将感知到的信息分享给林逸和韩济。
“有门!”林逸精神一振,“不需要直接攻击冯虔他们,只要我们能引动灵眼之力,大规模净化或扰乱那片区域的阴寒能量场,就足以让修炼《玄冥真水诀》、依赖阴寒环境的玄水宫众人实力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引发他们正在挖掘的‘镇河印’残片的能量反噬!而且,能量场的剧烈变化,必然会引起混乱,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韩济却有些担忧:“此法虽妙,但如何精准引导?地脉纵横,稍有偏差,可能徒劳无功,甚至伤及无辜地脉。而且,我等身处灵眼内部,又如何得知外界冯虔他们的具体位置和能量场变化?”
“定位的问题,可以解决。”林逸目光锐利,“冯虔他们正在挖掘‘镇印核心’,那片区域的阴寒与镇压之力最为集中,能量特征明显。婉清,你能否通过灵眼意识感知到的‘能量紊乱点’,结合韩老先生的古图,大致圈定范围?”
苏婉清点头,与韩济一同对着古图比划起来。很快,他们在地图上标记出了几处最可能的能量异常区域,集中在“老龙口”附近约百丈范围内。
“至于引导和确认效果……”林逸从怀中取出几样东西——几块得自玄水宫营地的、品质尚可的空白玉符,以及一小撮之前在州府准备的“显影粉”。“我们可以制作几个简易的‘能量感应符’,设法送到那片区域附近。一旦灵眼的净化之力抵达并产生效果,这些符箓会产生特定的光亮或波动,即使隔着一层岩壁和距离,只要我们在合适的观察点,或许能看到或感应到。”
“送过去?这谈何容易?外面已被冯虔封锁。”韩济皱眉。
“不需要深入核心。”林逸道,“我们可以利用灵眼的其他出口,或者……地下水脉。刚才进来时,我注意到这水池并非死水,其下有暗流涌动,应是与外界水系相连。若是能找到一条通往上游方向、且相对隐蔽的水脉支流……”
他看向韩济:“韩老先生,古图上可有标注此类地下暗河或水脉?”
韩济急忙再次摊开古图,仔细寻找。果然,在“地脉灵眼”位置附近,有一条极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虚线,蜿蜒指向偏上游方向,标注着“伏流”二字!
“有!但不知具体出口和路径是否畅通……”韩济道。
“总得一试。”林逸决断道,“我先顺着水池下的暗流探查一番,若能找到可行水路,便将感应符送去。婉清,你留在此地与灵眼意识保持沟通,准备引导净化之力。韩老先生,麻烦您和明轩在此守护,同时研究一下,若我们成功干扰了上游,该如何利用混乱,是趁机加固封印,还是另有可为?”
分工明确。林逸当即脱去外袍,深吸一口灵眼中精纯的灵气,运转混沌源力护住全身,一个猛子扎入了乳白色的水池之中。池水温暖,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不断滋养着他的身体。他顺着池底那股明显的吸力向下潜去,果然发现一个约莫半人高的幽深洞口,水流正是从此涌入,又向另一个方向流去。
他选择逆着涌入的水流方向(这可能是来自上游的支流)探查。洞内昏暗,但有混沌源力增强的感知和夜视能力,勉强可以辨明方向。水道曲折,时宽时窄,但并无岔路,水流速度平缓。林逸如同一条游鱼,悄无声息地前行。约莫游了半里左右,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水声,似乎接近出口。
他小心地靠近,发现出口隐藏在一处河床下方被水草和乱石掩盖的缝隙中,外面正是枯龙河的主河道,位置大约在“老龙口”下游两里处,距离冯虔他们挖掘的区域已经不远,且位置隐蔽。
“就是这里了。”林逸心中一定。他返回一段距离,在几个合适的位置,用特制的防水胶将刻好微型感应阵、掺入显影粉的玉符,固定在岩壁缝隙或水底石缝中。这些玉符对阴寒能量变化极其敏感,一旦被大规模净化之力冲击或阴寒能量剧烈波动,便会发出微光并通过内部微型共振阵传递出特定频率的波动。
布置完毕,林逸悄然返回灵眼洞窟,将情况告知众人。
“一切就绪。”林逸目光扫过苏婉清和韩济,“现在,就等婉清引动灵眼之力了。韩老先生,关于后续行动,可有计较?”
韩济沉吟道:“若净化之力成功引发上游能量场剧变,冯虔等人必受干扰,甚至可能被残留禁制反噬。那时,他们要么暂停挖掘自保,要么会派人追查异动源头。我们或可趁机,沿地下暗河潜至更近处,观察情况。若有机会,老朽或可尝试以传承法诀,暂时稳固一下‘镇印核心’的封印,延缓其被破坏的速度。但要彻底解决,还需从长计议。”
“好!那就先以此为目标。”林逸看向苏婉清,“婉清,开始吧。注意控制力度和节奏,以干扰为主,不必强求一击制敌。”
苏婉清郑重颔首,再次走到水池边,闭上双眼,以手中冰蓝种子和残片为媒介,将自身净灵之力与整个地脉灵眼的浩瀚意志相连,锁定了上游那几处标记的能量紊乱点……
洞窟内,岩壁上的古老阵纹开始加速流转,中央水池灵液旋转,那株小树光华流转。一股无形的、纯净浩大的净化波动,顺着地脉网络的隐秘通道,悄无声息地朝着上游“老龙口”方向,弥漫而去。
枯龙河上游,“老龙口”挖掘现场。
冯虔脸色阴沉地指挥着手下加快进度。自从林逸四人遁入灵眼消失后,他暴怒不已,一面派人封锁下游、搜寻可能的其他入口,一面亲自督促挖掘,希望能尽快找到“镇河印”核心残片,提升实力后再去对付那几个该死的家伙。
突然,他眉头一皱,感到周遭的阴寒灵气似乎……波动了一下?变得不那么纯粹了?仿佛有一丝令人极其不适的、温润的暖意渗了进来。
紧接着,坑洞深处,一名弟子惊恐地喊道:“冯师兄!不好了!这石块……它上面的符文在变淡!阴气……阴气在消散!”
几乎同时,另一处,一名正将灵力注入那黑色龟甲(镇河印残片)进行感应的弟子,突然惨叫一声,手中龟甲脱手飞出,砸在岩壁上,其表面竟冒起缕缕白烟,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而他本人则脸色发青,体内阴寒灵力紊乱反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怎么回事?!”冯虔又惊又怒,他自身也感到体内的玄冥真水运转滞涩了一瞬,周围原本如臂使指的阴寒环境,似乎变得……“脏”了?
他猛地抬头,灵觉疯狂扫向四周,却什么也发现不了。但那种净化与干扰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深处渗透上来,范围似乎还在扩大!
“是他们!一定是躲在地下的那几个老鼠搞的鬼!”冯虔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厉声喝道,“停止挖掘!所有人结阵,稳固阴气场!派两个人,立刻沿河床向下游仔细搜索,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对方,似乎掌握了他意想不到的手段。
地脉灵眼洞窟中,通过水底玉符传来的微弱感应波动,林逸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