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花盛就背着书包站在了高二（一）班的门口。走廊里人来人往，他靠着墙，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那个正低头收拾东西的身影上。
乐乐把最后一本错题集塞进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了。他抬头，撞进花盛带着点委屈的眼眸里，像只被冷落了许久的大型犬。
“走了。”花盛的声音闷闷的，伸手接过他的书包，自然地挎在自己肩上。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一路都没怎么说话。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不像以前那样紧紧依偎，中间总隔着点若有似无的距离。
花盛攥了攥手指，几次想伸手牵他，都看到乐乐在低头看手机——班级群里的消息不断，他是班长，总有处理不完的琐事。
“今天……能早点回家吗？”快到校门口时，花盛终于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乐乐这才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歉意：“不行啊，刚才班主任说，明天早读要抽查背诵，我得回去再复习一遍。”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下周六的竞赛集训，你别忘了报名。”
“知道了。”花盛的声音更低了。他当然记得竞赛，可他更想记得的是，上一次安安稳稳跟乐乐待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上周三？乐乐帮沈念途辅导作业到九点，他在旁边等了两个小时，最后只来得及在睡前跟他发了句“晚安”。再往前数，是上周日的下午，两人好不容易凑出点时间想打局游戏，乐乐却被同学叫去帮忙搬运动会的器材，一去就是一下午。
花盛觉得自己像块快要没电的电池，急需乐乐这个“充电器”，可对方总是忙得团团转，连个靠近的缝隙都没有。
回到家，乐乐果然一头扎进了书房。花盛扒在门框上看了会儿，他正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眉头微蹙，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认真，也格外遥远。
“我给你热了牛奶。”花盛把杯子放在桌边，声音轻得像怕打扰他。
“谢谢。”乐乐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快了。
花盛没再说话，默默地退了出去。客厅里空荡荡的，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翻手机，却什么也看不进去。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房紧闭的门，像在倒计时，又像在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终点。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终于开了。乐乐揉着肩膀走出来，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花盛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像只终于等来了主人的宠物。
“弄完了？”
“嗯，把下周的值日表排好了。”乐乐打了个哈欠，往卧室走，“我先洗澡了，好累啊。”
花盛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脱外套时露出的纤细手腕，忽然伸手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
“？”乐乐愣了一下，手里的睡衣差点掉在地上。
“别动。”花盛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让我抱会儿，充充电。”
他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乐乐的颈侧，像羽毛轻轻搔刮着皮肤。乐乐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慢慢放松下来，抬手覆上他环在腰间的手。
“怎么了？”乐乐的声音放软了些，“是不是我最近太忙，忽略你了？”
花盛没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点。下巴在他肩窝蹭了蹭，像在确认这个温度是不是真实的。鼻尖萦绕着乐乐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合着点墨水的清香，是他熟悉的味道，却久违了。
“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好想你。”
不是“想见你”，也不是“想跟你说话”，就是最直白的“好想你”，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和藏不住的思念。
乐乐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软。他转过身，回抱住花盛，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不起啊，最近事情太多了。”
“我知道你忙。”花盛的声音闷闷的，“可我就是……想你了。”
他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像只受了委屈却又懂事的小狗。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原来他忙着陪自己等，忙着迁就自己的时间，也没睡好。
乐乐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踮起脚，在花盛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明天……明天早读结束，我们去天台待十分钟，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花盛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真的？”
“真的。”乐乐笑着点头，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到时候给你‘充电’，充到满格。”
花盛这才笑了，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刚才的委屈一扫而空。他低头，在乐乐额头上印下一个绵长的吻，像在盖章确认这个约定。
“那我先去洗澡了。”乐乐推了推他，脸颊有点发烫。
“一起？”花盛挑眉，眼里带着点狡黠的光。
“才不要。”乐乐红着脸转身跑进浴室，留下花盛在原地低低地笑。
客厅的灯光暖融融的，映着少年脸上重新绽放的笑意。花盛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浴室门上映出的模糊光影，心里像被注满了温水，之前的委屈和失落都慢慢沉淀下去。
其实他不是不懂事，也不是不体谅乐乐的忙碌。只是喜欢一个人时，心就变得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对方的喜怒哀乐，小到一点点疏离，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而此刻，那扇紧闭的浴室门，和门后那个愿意花十分钟陪他“充电”的人，就是驱散所有不安的光。
花盛拿起手机，给乐乐发了条消息：【明天想吃什么？我去买。】
很快收到回复：【你做的三明治就好。】
花盛笑着回了个“好”，把手机揣回兜里，开始在脑子里规划明天那十分钟——要带瓶乐乐喜欢的草莓牛奶，要提前占好天台最暖和的角落，还要……趁他不注意，多抱一会儿。
充电五分钟，待机一整天。他想，就算只有十分钟，只要抱着乐乐，也能撑过接下来所有忙碌的日子。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乐乐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花盛立刻起身，拿起吹风机：“过来，给你吹头发。”
暖风拂过发梢，带着两人交缠的呼吸。乐乐靠在花盛怀里，听着他哼着不成调的歌，忽然觉得，再忙再累，只要有这么一个可以安心停靠的怀抱，就什么都不怕了。
原来所谓的“充电”，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两颗心靠在一起，相互取暖，彼此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