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落地窗时，盛先生正靠在花咏怀里翻看相册。相册里是上周拍的全家福，花盛抱着花万，乐乐逗着花亿，小乐站在中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指尖在照片上摩挲，目光停留在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脸上，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你看花万这眼神，跟盛儿小时候一个样，透着股机灵劲儿。”他侧过头跟花咏说，语气里满是稀罕，“花亿更像乐乐，安安静静的，却鬼得很，上次我去，她抓着我的领带不放，明明是想让我抱，偏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花咏没接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把搭在盛先生肩上的手收了回来。
盛先生这才察觉到不对，转头看他。花咏正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暮色里显得有些柔和，却抿着嘴，显然是闹了别扭。
“怎么了？”盛先生放下相册，伸手去扳他的脸，“又不高兴了？”
花咏把头扭向另一边，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没什么是哪样？”盛先生笑着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我猜猜——是不是嫌我总说孩子，没理你？”
花咏被说中了心事，却还是嘴硬：“谁稀罕你理。你眼里只有孙子孙女，哪里还看得见别人。”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点委屈，“从上周看完孩子回来，你就翻了八遍相册，吃饭时说花万爱吃南瓜泥，散步时说花亿会叫爷爷了，连睡觉前都要念叨两句，我看你干脆搬去跟他们住算了。”
盛先生这才恍然。这些天他确实满脑子都是孩子，花咏帮他熨烫衬衫时，他会说“这件给花万当罩衣肯定合适”；花咏做了他爱吃的红烧肉，他又念叨“要是带点给小乐就好了，她最爱这个”，想来是忽略身边人的感受了。
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花咏的鼻子，指尖触到微凉的皮肤：“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吃醋？羞不羞？”
花咏被他捏得皱起鼻子，却没躲开，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闹脾气的猫：“我不管，我就是不高兴。他们是你孙子孙女，难道我就不是你……”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耳根悄悄泛起红晕。
盛先生哪会不懂他的意思，心里软得像化了的蜜糖。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让花咏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声音放得格外柔：“你当然是。可那也是你孙子孙女啊，你上次不还说花亿戴你织的小帽子最好看？”
“那不一样。”花咏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他们有花盛看着呢，那小子把孩子带得好得很，轮得到你天天惦记？你现在眼里只能有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盛先生低笑出声，抬手抚过他的头发。花咏的头发已经有了些银丝，摸起来软软的，像陈年的绸缎。他想起年轻时，花咏也总这样跟他闹别扭，明明是稳重内敛的性子，在他面前却常常像个孩子，会因为他多看了别人一眼而不高兴，会因为他忘了纪念日而闹好几天脾气。
那时候觉得他幼稚，现在想来，却是独属于自己的珍贵。
“好了，不看了。”盛先生合上相册，扔在旁边的茶几上，“咱们说点别的。”他拿起桌上的葡萄，剥了颗塞进花咏嘴里，“尝尝，今天买的巨峰，甜得很。”
花咏含着葡萄，眼睛却亮了亮，显然是消了气。他慢慢嚼着，汁水顺着嘴角流出来，盛先生伸手替他擦掉，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引来对方轻轻一颤。
“下周要不要去看看画展？”盛先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花咏靠得更稳些，“上次你说有个新锐画家的展不错，我让助理把票订好了。”
“真的？”花咏立刻抬头，眼里的委屈一扫而空，“就是那个画光影系列的？”
“可不是嘛。”盛先生刮了刮他的脸颊，“知道你喜欢，早就安排好了。看完画展去吃你爱吃的那家素斋，怎么样？”
花咏这才彻底笑了，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伸手搂住盛先生的腰：“这还差不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看完画展，还是得去看看孩子。”
盛先生被他逗笑了：“怎么？不跟孩子吃醋了？”
“我才没吃醋。”花咏嘴硬道，却往他怀里钻得更深，“就是觉得……好几天没见，不知道花万有没有长重，花亿会不会爬了。”
“你啊。”盛先生无奈地摇头，心里却暖得发胀。他知道，花咏哪里是真的介意孩子分走他的注意力，不过是想让他多看看自己，多在意在意他罢了。就像他自己，嘴上说着花咏幼稚，心里却偏偏吃他这一套。
暮色渐浓，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盛先生抱着花咏，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画展，说素斋，偶尔夹杂两句对孩子的念叨，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不用操心公司的事，不用应付繁杂的应酬，就这么抱着身边人，听着他的声音，偶尔闹点小别扭，就像年轻时那样。
“其实啊，”盛先生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惦记孩子，也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你的影子。你看花亿那安静的样子，像不像你小时候？还有花万那股倔劲儿，跟你闹别扭时一个样。”
花咏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所以啊，”盛先生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我看他们，也是在看你。”
花咏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盛先生胸口，闷闷地笑了。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花咏才闷闷地说：“那……画展看完，还是先去看孩子吧。”
“好。”盛先生笑着应下，“都听你的。”
只要身边是你，先看画展还是先看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盛先生在心里悄悄想。
夜色渐深，月光爬上窗台，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岁月或许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却没能冲淡那份藏在心底的柔软。就像现在这样，你闹点小脾气，我哄你两句，日子就在这琐碎的温柔里，慢慢流淌，安稳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