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朝转过头，打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黑色英伦风大衣——虽说暴雨天气温略有降低，但这件衣服未免也太厚了。
身形清瘦，下半张脸被围巾挡住，露出的一双眼睛狭长阴柔，但短寸的发型却让他看起来硬朗不少。
他走到络腮胡子跟前，手中的怀表“咔哒”一声扣上。
“时间刚好。货呢？”
络腮胡子似乎对他很恭敬，为他让道，“在这里。”
男人狭长眸子微微眯起，朝那个方向望过去，随即抬脚踹在男人膝盖上！
“唔——！”
络腮胡子的额头一瞬间布满细汗，剧烈的疼痛感从膝盖涌上，他的内心却满是惊恐，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九，你敢耍我！”男人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用一条狗？！”
李九看过去，猝然睁大眼睛！
那原本应该捆绑着女孩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只哈士奇在用浅蓝色睿智的狗眼跟他对视。
“这不可能！”李九惊呼出声，“她刚刚还在这里的！真的！她……！”
“滋……”
他话没说完，那简易灯泡在风中摇晃着，在短促的一声“啪”后，骤然熄灭！
祝九朝在两人交谈的短暂间隙，就已经操控着风元素汇聚成利刃，割断绳索！
紧接着，风元素再度汇聚，凝聚成双刀的形状，被祝九朝握在手中，袭向男人的脖颈！
空中传来裂帛声，男人抓起李九，挡在身前，任由李九的手臂几乎被砍下，鲜血簌簌流下。
漆黑的桥洞下，橙红色的火光自祝九朝指尖燃起，照亮了她的脸。
她甩甩手，风匕散去，那张明艳极了的脸在男人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冷冷抬眼，“找我吗？”
……操，鬼啊！
男人瞳孔骤然放大，下意识急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架子上空空如也，那只哈士奇早已不知去向。
祝九朝吓完人，看着男人的反应摇摇头，退开，“没意思。”
男人一愣，随即恼怒起来，“守夜人？”
祝九朝一顿，脑海里那本书抽风了似的，疯狂颤抖起来，最后给祝九朝掏出来一段守夜人的定义。
“……”祝九朝不动声色，“那是什么？”
男人半信半疑，反倒冷静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祝九朝。”祝九朝半分隐瞒也无，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你呢？”
“祝九朝……你可以叫我黑十四。”男人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甩甩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来，“管你是不是守夜人，反正到时候……哼。”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看向倒在旁边的李九，有些好奇，“以你的身手，应该不会被这种东西抓住吧？呃……
你在干什么？”
在他说话的功夫，祝九朝已经撸起袖子，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试图修好被自己破坏的灯泡，“什么？”
灯泡亮了起来，祝九朝缓了口气，“好了。一直点着火太累了。——我怎么被抓住的？”
她踢踢李九，“我也不知道，让他跟你讲讲。”
李九捂着还在出血的胳膊，那横切面十分光滑，看起来出刀人没有一丝犹豫，刀势十分干脆。
黑十四眼皮一掀，“喂，问你话。”
“她……她当时就晕倒在路边，像个乞丐一样，我就把她捡回来了……”
李九声音越来越小，“原本您订的那批货被人劫走了，我看见她就……”
“劫走？”黑十四气笑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道上劫【信徒】的货？”
听到这两个字，《斩神》那本书又开始抽风，比上次还激动，哗啦啦给祝九朝翻出来一段【信徒】的介绍。
【信徒】，古神教会的附属组织，属于潜藏在大夏境内的一股邪恶势力……
祝九朝还没看完，李九出声道：“我不知道……”
他低下头，“我根本没有看见对方是谁，就被打晕了。”
黑十四看了祝九朝一眼，冷哼道：“遇上她算你运气好。”
发展一个有禁墟的成员，可比发展一百个普通成员都有价值。
黑十四心思电转，拎起李九的后衣领，“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不知为何，李九的神色有些恐惧。
“大、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等等。”祝九朝开口，“先把他放下来。”
“干什么？”
祝九朝叹了口气，指指李九的胳膊，“你这样拎着他，还没到地方他就失血而死了。”
黑十四看了李九一眼，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将他放下来。
祝九朝上前两步，扯下黑十四的围巾，给李九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她的动作太熟练、太专业，以至于黑十四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俩到底谁是道上混的？
这么想着，他不由问出声来，“喂……那个，祝九朝，你之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祝九朝想了想，“孤儿算吗？再之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于她而言，包扎伤口像是肌肉记忆，甚至无需专注，也能快速完成。
而那些元素则像是她的手臂、她身体与感知的延伸，像是灵魂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很奇怪、很亲切的感觉。
神游的功夫，祝九朝手下不停，很快就包扎好了。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我们扯平了。”
随即，祝九朝后退一步，抡起胳膊，一个耳光打在李九的脸上！
李九的脸立刻肿起巴掌印的形状，疼得直抽冷气。
祝九朝声音很平静：“你刚刚打了我的狗，这是还给你的。”
“还挺记仇……”黑十四嘟囔一句，扬声道，“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出发。”
祝九朝嗯一声，朝着不远处池塘的方向瞥了一眼，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她很快回过头来，“走吧。我饿了。”
黑十四拎起李九，笑着说：“跟我走，保证你以后都饿不着。”
有这一个，他这一年的抓人KpI就够了！
一路上，黑十四为她介绍【信徒】。
“一百年前，迷雾覆盖了地球除了大夏的全部区域。在那之后，极少数人开始觉醒一种神秘的超自然力量，就比如你刚刚操纵火焰那种，被称作禁墟。”
“而这一小部分人中，又有一部分强者创立了古神教会。古神教会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存在的，也只有古神教会才能拯救世界！”
提起古神教会，黑十四的眼中浮现一丝向往与恐惧交织的复杂神情。
“而【信徒】，则是古神教会的附庸组织，和古神教会不同，【信徒】中有许多普通人。我们帮助大人物们处理一些小事。而我，在【信徒】中负责寻找、吸纳新成员。”
“……”祝九朝开口，“依靠买卖人口？”
黑十四神色僵硬一瞬。
“你不懂，有时候为了成功，强硬的手段不可避免……”
这些对于【信徒】的简介，和《斩神》书中描述相比，简直是颠倒黑白。
黑十四带着祝九朝兜兜转转，走了将近十五分钟，才在黑夜的笼罩下，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一栋白墙红瓦的小院。
“嗯？”
距离院门口只剩下五六十米距离时，祝九朝顿住脚步，猛地抬头。
“什么东西？”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遮盖月辉的乌云，那红色的屋顶上，勾勒出一个佝偻的背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