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朝跟在人群后面，向东穿过回廊，到达一扇厚重的石门前。
这扇石门完全是纯黑色的，花纹古朴，给祝九朝的感觉格外森寒，就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冰块，却偏偏是块不知道什么金属。
只一眼，祝九朝就可以确定，这不是人圈的造物，而是阿斯加德，或者北欧矮人国。
石门前站着两个“盏”境的守卫，听见动静看过来，皱眉问道：“怎么了？”
“这个教徒不小心掉进炼香室的火场了。”说话的人似乎对这两个守卫很是恭敬，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大人……”
守卫扫了一眼，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转身将手放在黑色石门之上。
以他接触的地方为起点，石门表面泛起如同流水一般的深蓝色波纹，逐渐沸腾起来，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死者入内，其余人外面等。”
祝九朝看向那道漩涡，眼神仿佛凝滞在上面。
没有。
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难道【火种】真的不是【源血珠】？还是这枚【源血珠】比较腼腆？
又或者，和蓝斯提到的洛基神力有关？
祝九朝慢慢从人群末尾退出去，重新回到炼香室中，沿着通风管道退了出去。
她回到住处，等了一会儿，直到临近中午，纪念才回来，“我跟你说一下屠宰场的大致布局……”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布林娅温柔的声音传进来：“阿念？小朝？在家吗？出来吃饭啦。”
“哎哎，来了！”纪念应了一声，又压低声音，“吃完饭再跟你说。”
片刻后。
纪念坐在布林娅家的小方桌前，看着盘子里几块黑面包和清水，罕见地迟疑了一下，“这……”
祝九朝看向布林娅，“你怀孕就吃这个？”
布林娅疑惑道：“对啊，怎么了？”
“……”纪念拿起一块黑面包，咬下一口慢慢嚼着，轻轻笑着，“没事，好吃。”
两个人飞速吃完这简单的午餐，向布林娅道别后，重新回到了贱民街18号中。
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神情紧绷，一脸严肃，仿佛在思考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
半晌，纪念开口：“你说，像素做的面粉能吃吗？”
祝九朝幽幽道：“大胆一点，做鸡蛋吧。”
“难怪不显怀，感情是严重营养不良，身上没几两肉……哎！”纪念一拍手，眼神发亮，“像素做的不能吃，元素做出来的，总能吃吧？”
祝九朝幽幽扭头：“你看我会做吗？”
“我觉得你很有悟性。”
“……”
两个人在屋里研究了一下午如何制造出品质精良的面粉，屋子里尘粉飞扬，活像是一个地下黑作坊，直到接近五点钟，才捣鼓点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纪念捧着手里珍贵的一点面粉，叹道：“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恶补有机食品构成类的书籍。”
祝九朝脸上全是白色粉状物体，已经分不清是哪一次的失败品了，“给布林娅送过去吧。”
“行。”纪念还在欣赏手中的面粉，思考一瞬，“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祝九朝拿袖子抹了把脸，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做点鸡蛋吧。”
纪念看了她一眼，卧槽一声，“你头上怎么这么多粉？白得像鬼一样。”
祝九朝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好到哪儿去？”
两个人对视片刻，最终谁都没忍住，各自转头笑开了。
笑了一会儿，纪念才出门，将面粉交给布林娅，简单说明了一下做法，回来才开始和祝九朝商量正事。
“屠宰场分为地上地下两层。地上一层，我上午去探过了，地上刻有一种阵法，应该就是你所说的‘替死阵’。”纪念道。
“所有的死尸都会被堆到这里来，数量大致维持在一万人，只多不少。剩下的，应该都在地下；
地下最大的区域就是角斗场大厅，其余的几个房间，基本都是设置各种刑房，供教徒取乐的地方。”
祝九朝言简意赅地讲了自己听到的对话，以及存放【火种】的房间。
“也就是说，【火种】极有可能是被洛基的‘诡计’困在屠宰场中的。”纪念思索着，“火海……九朝，你确定那是【源血珠】吗？”
“那黑色大门的材料有阻绝能力场的作用，我感受不到它。”祝九朝顿了顿，“但我直觉，那是。”
“那……就要做好和洛基起正面冲突的准备。——你还能晋升神明吗？”
祝九朝沉默一会儿，“死一死还是可以的。”
纪念立刻比了个stop的手势，停止了这个危险的话题，“那晋升‘川’境呢？”
祝九朝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随时。”
“洛基一旦下场，我来对付他。还有几个神明代理人，一旦下场，都交给我。”纪念道，“找个时间动手，你来选择。”
“越快越好，迟则生变。”祝九朝想了想，“明天怎么样？”
“布林娅的丈夫晚上也要回来了吧？”纪念狡黠一笑，“走，去拜访一下邻居吧。”
纪念两人上门的时候，布林娅正在试图揉面团，水多加面，面多加水……
她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将眼前的面团搓坏了。
祝九朝想了想，找她要了个碗，坐在小桌前又开始搓面粉。
布林娅一回头，发现这一幕时嘴唇颤抖，难以置信，“你、你……这是神迹吗？！”
纪念竖起一根食指，眨眨眼，“嘘，秘密哦。”
祝九朝端着一盆面粉走过来，“这里的应该没有那里面的品质好，不过没事，能吃，管够。要当妈妈了，对自己好一点。”
布林娅抽泣着，“谢、谢谢，谢谢你们。”
作为一个熟练掌握做饭技巧的厨师，布林娅只是迷茫了很小一段时间，很快就掌握了和面的技巧，小小的屋子里很快弥漫起清甜的麦香。
她将做好的面饼端上桌子，“你们先吃吧，我想等一下瓦里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布林娅眼神一亮，飞快跑过去，扑进男人怀中，笑意盎然，“瓦里克！”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三十岁左右，脸颊上颧骨凸出，瘦得有些脱相了；
衣服上沾着许多污渍，像是干涸的血痂，上面还有许多被钝器撕扯的痕迹；
眉眼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麻木，像一头被过度驱使后强行拉回圈里的牲口，但在看到布林娅的一瞬间，却像是忽然找到了归处。
他手臂环在布林娅腰间，轻轻将她抱住，露出一个笑容来，声音低沉沙哑，“阿娅。”
祝九朝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桌子。
瓦里克立刻绷紧了身体，眼神锐利地扫视过来，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审视，“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