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讲，大脑的潜力是无限的，但生物对自身脑域的开发效率却是极其低下的。被实际利用的脑域阔度，才是应该纳入计算的部分。
由此，诞生了一个方案：脑域串联。如果将不同的生物脑域缝合起来，剔除肉体、记忆、感性的杂质，只留下用于理性思考的部分，是否就能构建一个‘芯片’，支撑【万象】的思维计算。
人的大脑是最为精密的，而其中，未成年儿童的大脑则更活跃、更易被开发，是最理想的实验材料。
脑域与灵魂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还无法直接实现完全的脑域剥离，只能借由针对灵魂的手段剥离部分脑域……”
“砰砰砰。”
讲述声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顿了一下。等到再次响起时，声音听起来就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更加疲惫。
祝九朝能听出，这是在不同的时间段记录的意识。
“……上次说到哪儿了……哦，灵魂……第一个实验是切割，包含两个步骤，肉体与灵魂联系的切断，以及对脑域的切割。
前者某种意义上即指代生理意义上的死亡，后者才是实验的关键。灵魂契约同样作用于灵魂，或许能够用‘切割’的办法去掉被契约污染的部分，从而摆脱呓语的控制……
每个人大脑的生理结构都不相同，而这种不同决定了每个人的脑域阔度，也就是能承载的灵魂的重量。
这意味着，对于灵魂与脑域而言，最适配的载体依旧是与生俱来的那一个。如果想要变更载体，必须满足高出至少68%的匹配度条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万象】的思维域由许多不同生物来源的脑域拼合而成，那么它的实体也只能是由脑域原生物载体组成……或许能够通过基因实现……”
“呜汪汪汪！”
一阵狗叫打断了他的叙述，乔信之斥了一声：“哈士奇，别闹。”
哈士奇？哈士奇？！！！！
不会就是她醒来时被绑在身边的那只小哈士奇吧？！这狗真成精了？？？
而且根据零九的记忆，那只哈士奇已经陪在她身边很多年了。
是某一天放学回家路上，零九看到了昏迷在路边的哈士奇，悄悄将它藏起来养着。
哈士奇也很聪明，从来没有被孤儿院的老师发现过，但零九想的时候，总能找到它。
一只浑身上下都很邪门的狗。
祝九朝直觉自己离真相不远了。
声音中，哈士奇又呜咽几声，最后安静下来。
乔信之接着道：“脑域与灵魂既相互关联，也相互平衡。如果切走一部分，还要保证实验对象活着，那就只能再移植一部分放进去。
没试过，可能后果会比较严重。但没关系，等到理论基础再完善一些，你会是第一个活体实验对象。只要成功，就能摆脱契约，再也不用见到【古神教会】这群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这次祝九朝等了很长时间，才等到乔信之再次开口，这次的话语已经极其凌乱了。
“呓语似乎察觉了什么，契约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单靠原来的方法已经无法阻止契约束缚我的背叛了……来不及去找实验体……也不能拉着其他人跟我一起死……
奇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明明都已经杀死那么多孩子了……我也配在这里大发善心……？”
乔信之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必须开始了……否则呓语一旦出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啪”一声细响，像是烛火燃烬熄灭时的绝响，这一抹精神力上附着的信息已经播放到了尽头。
祝九朝逐渐睁开眼睛。
乔信之，能做到这这么微末的精神力上存储这么多的信息，已经万分了不起了，更不用说还保存了这么久。
且略去一大段较为学术的信息不谈，从精神力中给出的信息来看，乔信之被呓语用灵魂契约掌控，但他却并不愿意给呓语卖命。
甚至在计划用割裂灵魂这种极其极端的方式逃离呓语的掌控。
在这个过程中，祝九朝也根据声音肯定了，别墅中的那个男人，就是乔信之。
祝九朝推测乔信之所谓摆脱灵魂契约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灵魂中被契约烙印的一部分切除，再将他人的灵魂切割后填补进去的。
而被割舍的一部分灵魂，则需要缝合补全他人被割去的部分。
这种做法，无疑是将灵魂契约转嫁给了别人。
但乔信之最后说没有找到合适的实验体，那么配合他进行实验的，是谁？
或者说，什么东西？
回想起初见乔信之时那一系列的类犬行为，以及某只哈士奇一见面就对乔信之亲昵地不得了的情状，祝九朝已经猜到答案了。
这个疯子，和一条狗进行了实验。
从结果看，这里的房间落灰，明显代表他已经不再参与实验；但他的身体依旧留在养老院，依旧处于【古神教会】控制下。
祝九朝抓住红缨的手，一字一句问：“过去十年，呓语有来过沧南，或者对沧南出过手吗？”
“呓语？”红缨一愣，“你怎么知道他……”
她看到祝九朝凌厉的眼神，立刻也跟着严肃起来：“没有，起码守夜人的情报资料中没有。”
那就说明，起码在呓语的感知中，灵魂契约还是正常的。
否则他最信赖的控制手下的工具出了问题，呓语一定会亲自前来查看的。
祝九朝对于呓语这么了解，还要多亏了《斩神》。
但看乔信之目前的状态，实验似乎又不能说完全成功了……
不过跟一条狗做灵魂部分对调，不死就已经算是很成功了。
祝九朝在红缨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刚一低头，就感觉鼻腔里涌出两道熟悉的热流。
“！”李毅飞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已经下意识伸手去接了，“卧槽卧槽血啊啊啊啊啊！”
祝九朝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卫生纸，揉了纸团塞进鼻孔。
自从上次的经历之后，随身带纸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祝九朝仰着头，手中凝聚出冰块，贴在额头上，瓮声瓮气道：“我大概知道……这里的信徒想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