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海王登基”直播,后劲极大。
她发现,当自己不再畏惧社死,主动去扮演那个“端水大师”时,原本剑拔弩张的修罗场,竟然诡异地达成了一种动态平衡。
顾清寒的弹幕依旧言简意赅,但后面会多一个省略号,充满了无声的纵容;秦瑶的“呵”还是那个“呵”,但频率明显降低,偶尔还会被林晚笨拙的模仿逗得发出一串代表心情不错的“哈哈哈”。
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和谐了起来。
这天晚上,林晚的直播间依旧热闹非凡。
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在苏小小的投喂和唐糖的“云投喂”弹幕之间,淡定地选择喝一口白开水,并美其名曰:“养生。”
就在她享受着这种掌控全局的快感时,几条格格不入的弹幕,像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混入了欢乐的海洋。
【观察者已苏醒。】
【失序之人,当受裁决。】
【游戏规则,正在重写。】
这几条弹幕没有华丽的特效,字体也是最普通的黑色,却像带着冰碴,让看到的观众心里莫名一寒。
【???什么玩意儿?新来的剧本杀玩家吗?】
【这中二台词,是走错片场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毛毛的……】
弹幕一闪而过,几乎是瞬间就被房管删得一干二净,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曼训练有素的团队效率极高,没有让这点小插曲影响直播间的氛围。
林晚也看到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楚云歌那句“混沌之序”。但她很快将这丝不安压了下去,也许只是恶作剧。
直播结束后,她收到了周曼的电话,一向咆哮的周扒皮这次语气异常严肃:“小晚,以后直播间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弹幕,别理,别念,当没看见。我已经让技术部去查了,你别担心。”
挂了电话,林晚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
同一时间,盛世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御景湾的灯火在巨大的落地窗外铺成一片星海,却照不进室内的冰冷。
顾清寒坐在办公桌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
陈曦站在一旁,声音平稳地汇报:“顾总,网络安全部门监测到,从昨晚开始,有数个境外Ip地址,在尝试性地攻击林小姐直播间的后台数据,并且试图追踪她的个人设备Ip。手段很专业,不像普通黑客,更像是有组织的行动。”
顾清寒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了下来,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她抬起眼,那双丹凤眼里的疏离感比窗外的夜色更深。
“‘混沌之序’的残余势力,”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得像冰,“果然没有善罢甘休。”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命令:“升级林晚所有的网络安全防护等级到最高。另外,派两个人,二十四小时在她的公寓楼下守着。”
“是。”陈曦点头,转身离去。
顾清寒看着屏幕上林晚直播回放里,那个正笨拙地模仿着自己,说“超出了我的回答权限”的女孩,右眼角那颗极淡的泪痣下,眼神复杂难明。
她以为的负责人,不仅仅是负责她的事业。
风暴的触角,已经伸向了更远的地方。
南方某影视城,古装剧拍摄现场。
秦瑶刚吊完威亚落地,助理就递上了手机。她那张明艳的脸上还带着戏里的杀气,解开戏服的盘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她点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她多年前刚出道时,在某个小活动后台累到睡着的偷拍照,角度刁钻,显得十分憔悴。
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离那个林晚远一点,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温和的照片了。】
秦瑶看着照片,先是一愣,随即,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瞬间眯起,燃起了两簇火。
她不屑地冷笑一声,那声“呵”比她平时在直播间里发的,要冰冷刺骨一百倍。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号码和彩信截图,发给了经纪人李姐,左手腕上那串红绳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又急促的响声。
“报警。”她只发了两个字,然后将手机扔给助理,转身对导演喊道:“导演,再来一条,刚才那场打戏,我觉得杀气还不够!”
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威胁她?幼稚。他们根本不知道,林晚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威胁,只会让她想把那个需要保护的笨蛋,看得更紧。
公寓里,林晚对此一无所知。
客厅里,江映月正拿着一个小型的紫外线消毒灯,一寸一寸地扫过公寓的门把手、窗台和所有通风口。她那头利落的狼尾短发下,眼神锐利得像在检查犯罪现场。
苏小小在一旁不明所以:“映月姐姐,你在做什么呀?家里进细菌了吗?”
江映月没有回答,她关掉消毒灯,又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微型探测器,在林晚常坐的沙发缝隙里扫过。探测器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嘀”。
她那双握解剖刀的手,此刻戴着白手套,用镊子精准地从缝隙里夹出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物体。
“这是什么?”苏小小好奇地凑过去。
“窃听器。最新款,军用级别,靠静电吸附供能。”江映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尸检报告,“信号源在三百米外的一辆伪装成清洁公司的车上。”
她将那个小东西放进证物袋,看向林晚的房门,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
她的研究样本,不允许任何无关变量的干扰。
而在大学校园里,就连苏小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几天,总有几个陌生的面孔以“学长”的身份,试图接近她,旁敲侧击地打听林晚的住址、生活习惯,甚至问她林晚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苏小小依旧是那副胶原蛋白满满的无害模样,笑起来梨涡甜甜,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她嘴里含着草莓味的棒棒糖,用最天真无辜的语气,把那些人糊弄得团团转。
“姐姐呀?她最喜欢看动画片啦,最近在追《宝宝巴士》哦!”
“得罪人?不会吧,姐姐连踩到蚂蚁都要说对不起的。”
她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将棒棒糖的棍子在指尖转了一圈,用眼角的余光,将那几个人的相貌、衣着和他们不经意间露出的、与学生气质不符的精悍感,牢牢记在心里。
夜里,林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新建的群聊,群名是“林晚保护协会”,里面只有顾清寒、秦瑶、江映月和苏小小。
秦瑶:【有人威胁我,我已经报警了。】
江映月:【公寓里发现了窃听器,已处理。】
苏小小:【学校里有奇怪的人在打听姐姐的事,照片我发给映月姐姐了。】
林晚看着屏幕上接二连三弹出的消息,心脏一寸寸收紧。
她拨通了顾清寒的电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顾总……”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了。别怕,林晚,有我在。”
挂断电话,林晚走到窗边。
曾经让她感到安心的城市夜景,此刻却像一张布满了窥探眼睛的巨网。
那些闪烁的霓虹灯,仿佛一双双无形的眼睛,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冰冷地、不带任何感情地窥视着她这间小小的公寓。
她知道,在楚云歌口中的那个“混沌之序”面前,她刚刚学会的那些“海王”技巧,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之前那种被系统支配的社死,虽然要命,但至少规则明确。
而现在,她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敌人、也看不懂规则的暗流之中。
林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机。她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紧张与迷茫,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的清醒。
她知道,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