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珩随着温禾走进小馆,此时已过饭点,堂内只剩三两桌客人慢酌闲谈。
温禾引着县令来到一处用屏风隔开的雅座,这里相对清净,透过屏风的缝隙还能看见街市渐起的灯火。
“大人请稍坐,今日有几道新菜,正好请大人品评指点。”
温禾笑着为谢景珩斟上一杯清茶,转身吩咐阿蛮准备菜肴。
不过一刻钟功夫,四样色香味俱全的新菜便摆上了桌:一道金黄酥脆的香煎藕盒,一道红亮诱人的糖醋里脊,一道清爽可口的凉拌三丝,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山菌鸡汤。
温禾亲自为谢景珩布菜,细细讲解:“这藕盒夹的是猪肉糜和鲜虾茸,外脆里嫩;糖醋里脊用的是镇上的百年陈醋,酸甜适口;凉拌三丝是胡萝卜、黄瓜和豆皮,开胃爽口;山菌是前几日村里人刚采来的新鲜货,炖了两个时辰,最是滋补。”
谢景珩每样尝过,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温姑娘巧思,寻常食材经你之手,便成美味佳肴。这糖醋里脊酸甜恰到好处,藕盒鲜香不腻,凉拌三丝清脆爽口,山菌汤鲜美醇厚,皆是上品。”
温禾眉眼弯弯:“大人过奖了。若是喜欢,日后常来便是。”
二人边吃边聊,从菜肴说到农事,再说到县中事务。
谢景珩难得放松,与温禾交谈甚欢。
待酒足饭饱,温禾见时机成熟,便起身行礼,正色道:“大人,民女有一事相求。”
谢景珩放下茶盏,温声道:“温姑娘但说无妨。”
温禾便将大哥温松夜半练拳、心生向往军旅之事细细道来,末了恳切道:“民女见大哥心有志向却无处求学,实在不忍。听闻大人见识广博,不知可否为大哥寻一位教习武艺的师傅?不需多么高强的武功,只求能正经学些强身健体、防身护家的本事便好。”
谢景珩略一沉吟,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他想起日前阅兵时见过的退役武将秦猛,此人武功扎实,为人正直,因伤退役后一直在县中闲居,倒是合适人选。
“本官倒是认得一位秦教头,曾是边军百夫长,因伤退役后赋闲在家。此人武功不俗,教授武艺应当合适。”
谢景珩道,“待本官回去后便差人问问他的意思。”
温禾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多谢大人!若能成事,温家上下感激不尽!”
此时谢景珩招手叫来随从准备付账,温禾急忙阻拦:“大人今日这顿饭,就当是民女为寻师之事答谢大人的,万万不可收钱。”
谢景珩却正色道:“本官为民办事乃分内之事,岂能借此吃白食?温姑娘若是不收钱,本官日后可不敢再来了。”
温禾见拗不过,只得道:“既然如此,民女准备些点心和自酿的酒,请大人带回去尝尝,可不许再推辞了。”
谢景珩这次倒是爽快应下:“那便多谢温姑娘美意了。”
温禾亲自包了好几样点心和一坛新酿的杏花醉,送谢景珩至门口。
望着马车远去,她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翌日,温禾便开始着手小馆扩建事宜。
她租下隔壁空置的铺面,请来工匠量了尺寸,规划将两间铺面打通,增加八张桌椅。
又特地隔出一个小间作为账房,方便周文处理三家店铺的账目。
后厨也要扩大,新增两个灶台,专门用于炖汤和蒸菜。
温禾还设计了一套传菜铃铛系统,前堂一摇铃,后厨便知是哪桌需要服务,大大提高了效率。
这几日,温禾面试了前来应聘的厨娘和跑堂,最终选定两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在后厨帮工,两个机灵的小伙子做跑堂。
她亲自培训新员工,教他们如何招呼客人、推荐菜品,还定下规矩:每日开门前必须洗手更衣,餐具要用沸水煮过,剩菜一律不留次日。
第三日午后,温禾正在指挥工匠拆改墙面,忽见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汉子迈进店门,腰间别着一块木牌,上书“秦”字。
“请问温禾温姑娘可在?”汉子声如洪钟,引得店内众人纷纷侧目。
温禾忙从梯子上下来,迎上前:“小女子便是温禾,请问壮士是?”
汉子抱拳行礼:“某家秦猛,奉谢大人之命,前来教授武艺。”
温禾又惊又喜,忙将秦猛请到屏风隔间说话。
细问之下才知,这秦猛竟是立过战功的,因腿部旧伤不能再上战场才退役回乡。
温禾受宠若惊,连声道:“秦教头这般人物,来教家兄武艺,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秦猛却爽朗一笑:“某家闲居日久,骨头都生锈了。谢大人亲自相邀,某家自是愿意。方才一路走来,见温姑娘将生意做得这般红火,真是令人佩服。”
温禾与秦猛细谈了月钱和住宿等事宜,秦猛对此并不计较,只说“有口饭吃,有瓦遮头便足矣”。
温禾却不敢怠慢,定下每月三两银子的工钱,食宿全包,就安排在酒坊旁的厢房,既清净又方便照看酒坊。
日落时分,小馆打烊后,温禾领着秦猛回到温家院中。
一家人刚吃完晚饭,正在院中歇凉聊天。
见温禾带了个生面孔的彪形大汉回来,都好奇地围上来。
温禾将秦猛的来历和来意说明,众人又惊又喜。
温松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呆立当场。
温铁柱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不知秦教头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屋里坐!”
秦猛抱拳还礼:“温老爷客气了。某家粗人一个,蒙谢大人看重,温姑娘诚意相邀,特来教授武艺。”
温松这时才回过神,激动得声音发颤:“秦、秦教头真要教我武艺?”
秦猛打量了一下温松的身板,点点头:“谢大人说你想学武?练武可是苦差事,吃得了苦吗?”
温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吃得了!再苦再累也吃得了!多谢秦教头成全!”
温禾忙扶起大哥,温松转向她,眼眶泛红:“小妹,谢谢你为大哥费心......”
温禾柔声道:“大哥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你能如愿以偿,我比什么都高兴。”
柳氏抹着眼泪笑道:“这下可好了,松儿总算得偿所愿了。”
忙又对秦猛道,“秦教头若不嫌弃,日后就在家用饭吧,粗茶淡饭,管饱!”
赵氏也接口道:“住宿的事不用担心,酒坊那边新盖的厢房,干净敞亮,我这就去收拾出来!”
温大山磕了磕烟袋,满面红光:“咱们温家真是遇上贵人了!秦教头,以后就当是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夜幕低垂,温家小院里点起了灯笼,暖暖的光晕洒在每个人脸上。
柳氏又去灶房热了几个菜,温铁柱拿出珍藏的好酒,一家人围着秦猛问长问短,笑声不断。
温禾站在屋檐下,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大哥兴奋得满脸通红,正比划着向秦猛请教;父亲与秦猛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母亲和二婶忙着添菜盛饭,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就连平日严肃的爷爷,也抚着胡须,眼中满是欣慰。
晚风轻拂,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
温禾心里暖暖的,仿佛这些时日的劳累都值得了。
月光如水,静静洒在这个温馨的小院,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最美的家园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