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晨光温柔地洒满客房,为那些其貌不扬的“土疙瘩”镀上了一层金边。
温家众人围在一旁,目光灼灼,仿佛看的不是根茎,而是沉甸甸、金灿灿的丰收未来。
“禾儿,你……你说的都是真的?这玩意儿,真能亩产上千斤?” 爷爷温大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粗糙的手掌想碰又不敢碰那红薯,生怕碰坏了这“金饽饽”。
“千真万确,爷爷。”温禾语气坚定,眼眸亮得惊人,“这东西不光产量高,顶饱,储存好了能放很久,能从秋末吃到开春!咱们要是种成了,冬天就又有新菜可以吃了!而且百姓们冬天就不用饿肚子了。”
这话说到了全家人的心坎里。
逃过荒、挨过饿的人,最懂得“不饿肚子”四个字有多重。
“好!好!好啊!”温大山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这是老天爷赏饭吃,是祥瑞!松儿出征在即,家里就得了这祥瑞,是好兆头,大好的兆头啊!”
奶奶周氏也双手合十,连连念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是看咱们百姓苦,降下救命粮了啊!”
父亲温铁柱和二叔温铁柱更是小心翼翼地拿起土豆、红薯反复端详,如同看着稀世珍宝。
先前对儿子侄子远行的担忧,此刻被这巨大的喜悦和希望冲淡了许多。
有了这宝贝,家里就多了份倚仗,松儿在外也能更安心。
大哥温松看着家人脸上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中暖流涌动,他用力拍了拍温禾的肩膀:“小妹,家里有你,大哥一万个放心!”
温柏、温林和温枫三个少年郎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飞回村里,撸起袖子开荒种地。
温禾马上安排家人收拾行囊,一行人辞别客栈后,带着满满的行李和更满的希望踏上了归途。
那袋土豆红薯被温禾用软布仔细包好,放在了马车最稳妥的位置,由她亲自照看。
回到温家村,安置好行李,温禾片刻未歇。
她深知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尽快让谢景珩知道。
“娘,我去趟县衙找谢大人。”温禾换下出门的衣裳,对柳氏道。
柳氏如今对女儿要做的事是百分百支持,连忙道:“快去,正事要紧。把咱们在府城买的那个云片糕给谢大人带一包去,总不好空手上门。”
温禾笑着应了,拎上糕点,便匆匆出了门。
县衙后堂书房内,谢景珩正在批阅公文,听闻温禾求见,立刻放下了笔。
“温姑娘匆匆而来,可是有事?”见温禾额角带着细汗,谢景珩示意小厮上茶,语气温和。
“谢大人,我找到了两样好东西!”温禾也顾不上客套,将手中的布包小心地放在书案上打开,露出里面的土豆和红薯,“此物名为土豆,此物名为红薯。”
接着,她便将在云州府的见闻,以及这两种作物的特性、产量、食用方法、储存条件乃至大致种植时节和土壤要求,尽可能详细、清晰地阐述了一遍。
“……民女估算,若风调雨顺,精心照料,亩产可达1500斤以上,甚至更多!”温禾最后掷地有声地说道。
书房内一片寂静。
谢景珩起初还带着些许疑惑,但随着温禾的讲述,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继而转为震惊,最后已是满眼不可思议!
他猛地站起身,拿起一个土豆,又拿起一个红薯,反复观看。
他不是五谷不分的纨绔,深知如今稻麦的产量几何。
就算是温禾培育的杂交水稻也才亩产800多斤,
这两样小小的东西能亩产1500斤以上?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若真如此,这已不是简单的农作物,这是足以活人无数、安定天下的国之重器!
“温姑娘,此言……当真?”谢景珩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他并非不信温禾,而是此事太过惊人。
“民女愿以性命担保!”温禾目光澄澈而坚定,“此物乃我从一商贩处购得,他已言明可食用且顶饱。
大人若不信,可当场蒸煮一试便知。
当务之急,是需尽快寻得适宜的沙壤土地,将这些作为种薯种下,精心培育,扩大种源!”
谢景珩看着温禾,少女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神清澈而充满力量。
他想起她之前带来的种种奇迹:堆肥、杂交稻、温室种菜……每一次都证明了她的远见卓识。
“好!”谢景珩不再犹豫,当机立断,“本官信你!”
他立刻唤来主簿和衙役头领,沉声吩咐:“立刻查阅县内田亩册,寻找靠近水源、土质疏松的沙壤官田,要快!找到后即刻来报!”
“是,大人!”下属见县令神色如此郑重,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命令下达后,谢景珩才稍稍平复心绪,他看向温禾,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感激:“温姑娘,你又一次立下了大功!此物若成,你便是天下百姓的恩人!”
温禾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大人言重了,民女只是恰逢其会。只盼能早日种成,让咱们县的百姓,乃至更多人都能吃饱饭。”
县衙的效率极高,不过两个时辰,便在东郊临近河边处寻到了三亩上好的沙壤官田,此前因地方偏僻并未租种出去,正好合用。
谢景珩亲自带着温禾前去查看。
田地平整,阳光充足,靠近水源便于灌溉,土质也确实符合要求。
“就是这里了!”温禾蹲下抓了一把土,满意地点点头。
“需要多少人手?本官即刻调派。”谢景珩雷厉风行。
“大人,此事眼下不宜声张,以免引人注目,反生事端。”
温禾思忖道,“民女想让自家人来打理,我爹、二叔都是种地的好手,我再从村里请两位信得过的叔伯帮忙即可。种植护理的法子,我亲自来教。”
县衙书房内,温禾那句“民女想让自家人来打理”的话音刚落,谢景珩便立刻领会了她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