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三点，林守拙回到了江城。
车子停在园艺店门口时，他愣了愣——店门口排着五六个人的小队伍，全是年轻人，有的在拍照，有的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林先生，您这店……挺火啊。”秦厉看着这场景，有些惊讶。
林守拙苦笑：“都是那个视频闹的。”
他下了车，背着包往店里走。排队的人看到他，立刻骚动起来：
“是老板！老板回来了！”
“真人比视频里还帅！”
“老板老板，能合个影吗？”
林守拙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刚回来，店里还没收拾。大家稍等，十分钟后开门。”
他快速开门进店，反手锁上门，靠在门后舒了口气。店里和他离开时一样，植物们都长得很好——虽然有两天没浇水，但它们看起来精神抖擞，尤其是那盆银叶植物，叶片油亮得能照出人影。
“辛苦你们了。”他轻声说，放下包，先给所有植物浇了水。
窗台上的那盆君子兰已经全开了，嫩黄的花朵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三只麻雀居然还在窗台外的纸箱窝里，看到他回来，齐刷刷地探出小脑袋：“啾啾！”（你回来啦！）
“你们倒是住上瘾了。”林守拙摇摇头，从包里拿出在滇西北买的干果，捏碎了撒在窗台上。
三只麻雀欢快地飞过来啄食。
浇完水，林守拙打开店门。排队的人涌进来，大多是看了视频来打卡的年轻人，也有几个真心想买花的。他耐心接待，该介绍的介绍，该推荐的推荐，忙了一个多小时，人才渐渐少了。
下午五点多，店里终于清静下来。林守拙正准备关门，手机响了。
是苏瑶。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现在方便吗？我想过去找你。”
“方便，你来吧。”
半小时后，苏瑶的车停在店门口。她下车时，林守拙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些。
“进来坐。”他给她倒了杯茶，“出什么事了？”
苏瑶在柜台前坐下，捧着茶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两件事。第一，赵天宇那边在挖青云科技的核心技术人员，开出了三倍薪资。已经有两个中层管理跳槽了。”
“第二呢？”
“第二……”苏瑶深吸一口气，“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不是错觉，昨天我下班时，发现车后视镜上贴了一张符纸。”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
林守拙接过袋子看了看，眉头微皱：“这是‘锁魂符’，苗疆巫术的一种。贴在车镜上，能慢慢影响驾驶人的心神，时间长了会出车祸。”
苏瑶脸色一白：“果然……是赵天宇找的那个苗疆巫婆？”
“很有可能。”林守拙把符纸收好，“你最近小心点，尽量不要单独开车。这张符我会处理掉。”
“还有……”苏瑶犹豫了一下，“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有黑色的影子在追我。醒来时，发现脖子上多了这个。”
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淡淡的黑色印记，形状像一只眼睛。
林守拙眼神一冷：“‘窥阴印’。有人在用邪术窥视你的行踪和状态。”
他站起身，从柜台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几块白色的玉片。他拿起其中一块，放在苏瑶的掌心：“这块玉你贴身戴着，能辟邪护身，也能预警。如果玉发热或发凉，说明周围有异常。”
苏瑶接过玉片，入手温润：“谢谢……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朋友之间，不说这个。”林守拙说，“你先坐着，我帮你处理那个印记。”
他让苏瑶转过身，手指在她颈后的印记上虚画了一个金色的符纹。符纹落下，黑色印记像是活物一样蠕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然后迅速淡化、消失。
苏瑶感觉脖子一轻，那种隐隐的压抑感也随之消散了。
“好了。”林守拙说，“这几天如果还有异常，随时联系我。”
苏瑶点点头，重新坐好：“林守拙，赵天宇这次……好像玩真的了。除了这些歪门邪道，他还动用了赵家在政商两界的关系，对青云科技进行全面打压。几个大项目都遇到了阻力，银行贷款也被卡了。”
“你能挺住吗？”
“能。”苏瑶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但我需要时间。只要能撑过这三个月，等新项目上线，局面就能扭转。”
林守拙看着她，这个女人的坚韧总是让他刮目相看：“如果需要资金周转，我可以帮忙。”
“你？”苏瑶一愣，“你有多少？”
“不多，几千万应该拿得出来。”林守拙轻描淡写地说。
苏瑶瞪大了眼睛：“几千万？你一个开花店的，哪来这么多钱？”
“以前攒的。”林守拙没有细说，“如果需要，随时开口。”
苏瑶沉默良久，才轻声说：“林守拙，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开花店的，懂风水，懂驱邪，随手就能拿出几千万……”
“一个想安安静静退休的人。”林守拙笑了，“只是退休生活，比想象中热闹一些。”
苏瑶也笑了：“是啊，太热闹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苏瑶才离开。临走前，林守拙又给了她几道护身符，让她放在办公室和家里。
送走苏瑶，林守拙开始处理那张锁魂符。他用特制的药水浸泡符纸，看着朱砂图案在药水中慢慢溶解、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张普通的黄纸。
“苗疆巫术……”他喃喃自语，“看来得会会这个巫婆了。”
---
周三上午，林守拙刚开门，叶清欢就来了。
她手里提着两个竹篮，一个装满了新鲜的草药，一个装着点心。
“林老板，听说您回来了。”叶清欢笑容温柔，“给您带了些草药，都是我这两天新采的。还有荷花酥，刚做的。”
“太客气了。”林守拙接过竹篮，“许薇怎么样了？”
“好多了。”叶清欢说，“您给的药很有效，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精神就好多了。现在在我那儿帮忙晒草药，说等您有空了要亲自来道谢。”
“不用谢，人没事就好。”林守拙说，“那些草药我收下了，正好配几味新药。”
他请叶清欢坐下，给她泡了壶茶。两人聊着天，气氛轻松愉快。
聊到一半，叶清欢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林老板，您听说过‘黑苗寨’吗？”
林守拙挑眉：“苗疆的那个黑苗寨？”
“对。”叶清欢点头，“我有个朋友在云南做民族研究，她最近在黑苗寨做田野调查，昨天给我发信息说，寨子里来了个很奇怪的客人——一个汉族老太太，自称‘巫婆婆’，会看相算命，还会些奇怪的法术。寨子里的老人对她很尊敬，但年轻人都不太敢靠近她。”
“巫婆婆……”林守拙重复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六十多岁，左眼角有颗黑痣，说话带点湘西口音？”
叶清欢惊讶：“您认识她？”
“不认识，但应该就是她对苏瑶下的手。”林守拙说，“你朋友有没有说，这个巫婆婆什么时候离开黑苗寨的？”
“说是三天前。”叶清欢想了想，“坐车去的县城，然后就不见踪影了。我朋友还说，她临走前在寨子外的一棵老树下埋了个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林守拙眼神一凝：“埋了什么？”
“不知道，我朋友没敢去看。”叶清欢说，“她说那棵树周围的气场很怪，靠近了就心慌。”
林守拙明白了。那个巫婆婆在布阵——埋下的东西可能是某种引子，用来远程施术。如果她真的来了江城，那苏瑶的麻烦就还没结束。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守拙认真地说，“这些信息很重要。”
“能帮上忙就好。”叶清欢微笑，“林老板，您也要小心。那个巫婆婆听起来不好对付。”
“放心。”
送走叶清欢，林守拙坐在店里，开始思考对策。苗疆巫术和中原道术不同，更偏重诅咒、蛊毒和阴邪之法，防不胜防。而且这个巫婆婆明显是收了赵天宇的钱，专门来对付苏瑶的。
他需要找到她的落脚点，先发制人。
正想着，店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陌生老太太——六十多岁，穿着深蓝色的土布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眼角确实有颗黑痣。
她进门后，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守拙身上：“小伙子，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林守拙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是，您需要什么？”
“我听说你这里有些特别的植物。”老太太慢慢走过来，“能安神定魄，驱邪避灾。有没有这样的？”
“有。”林守拙指着那盆银叶植物，“这盆就有安神的效果。”
老太太走到银叶植物前，伸手想摸叶片。林守拙立刻拦住：“这盆不卖，您看看别的吧。”
老太太收回手，深深看了他一眼：“小伙子，你身上有光。”
林守拙心里一凛，但面上微笑：“您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开花店的普通人。”
“普通人可镇不住这些东西。”老太太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店里的其他植物，“你这些花花草草，都不简单啊。”
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较量。
“您到底想买什么？”林守拙问。
“不买什么，就是来看看。”老太太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说，“小伙子，我劝你一句——别管不该管的事。有些人，你惹不起。”
说完，她推门离开。
林守拙站在店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眼神冷了下来。
果然是那个巫婆婆。她这是来试探，也是来警告。
看来，这场较量是躲不掉了。
---
下午，林守拙去了一趟清欢草药坊。许薇果然在那里，正在院子里帮忙翻晒草药。看到林守拙，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来。
“林老板！”许薇深深鞠躬，“谢谢您救了我！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用谢，举手之劳。”林守拙扶起她，“你恢复得怎么样？”
“全好了！”许薇精神奕奕，“睡醒后什么怪梦都没了，吃嘛嘛香。叶姐姐说您医术高明，果然名不虚传！”
林守拙笑了笑，给她把了把脉，确认确实没事了，才放心。
“林老板，您找我有事？”叶清欢问。
“想请你帮个忙。”林守拙说，“你那个在黑苗寨的朋友，能不能联系一下，问问那个巫婆婆埋东西的具体位置？我想去看看。”
叶清欢点头：“我现在就打电话。”
她走到一边打电话，几分钟后回来：“我朋友说，那棵树在寨子东面三里外的山脚下，是一棵老槐树，树上系着红布条。埋东西的位置在树根西北方向三步左右，地面上有块青石板，东西就埋在石板下面。”
“好，谢谢。”林守拙记下信息，“我还需要一些草药，你这里有没有……”
他列了个单子，都是些驱邪、净化的药材。叶清欢立刻去准备，很快就配齐了。
“林老板，您要去对付那个巫婆婆吗？”许薇担心地问。
“不一定。”林守拙说，“先去她布阵的地方看看，如果能破掉她的术法，她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那您小心。”叶清欢把配好的药包递给他，“这些药您拿着，说不定用得上。”
林守拙接过药包，付了钱，告辞离开。
回到店里，他开始准备晚上的行动。那个巫婆婆在江城肯定有落脚点，但一时半会儿不好找。不过，如果能破掉她在黑苗寨布下的引子阵，就能削弱她的力量，甚至反噬她。
晚上九点，林守拙关店，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背上准备好的装备，打车去机场——今晚有最后一班飞昆明的航班。
他在机场给秦厉发了条信息：去趟云南，处理点事，明晚回。
秦厉很快回复：需要帮忙吗？
不用，小事。
好，注意安全。
凌晨一点，飞机降落在昆明。林守拙没有停留，直接租了辆车，连夜开往黑苗寨所在的县城。
清晨五点多，天蒙蒙亮时，他到了寨子附近。把车停在路边，他按照叶清欢朋友给的方位，找到了那棵老槐树。
树确实很老，树干要三人合抱，枝叶茂盛。树上系着十几条红布条，在晨风中飘动。林守拙能感觉到，树下有一股阴冷的能量在汇聚。
他走到树根西北方向三步处，果然看到一块青石板。掀开石板，下面是一个小坑，坑里埋着一个黑色的陶罐。
陶罐上用朱砂画满了符纹，罐口用黄泥封着。林守拙没有直接碰罐子，而是先在地上布了个净化阵，然后用树枝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挑出来。
罐子入手冰凉，重量不轻。他打开罐口的黄泥封，往里一看——里面是半罐黑色的液体，泡着几根头发、指甲，还有一张小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苏瑶。
“果然如此。”林守拙眼神冰冷。
这是典型的“厌胜之术”，用目标的贴身之物和照片作为媒介，远程施术诅咒。罐子里的黑液是混合了邪物的血液，能增强诅咒的威力。
他把罐子放在净化阵中央，从包里取出特制的药粉，撒在罐子周围。药粉接触到罐子的瞬间，罐身开始剧烈震动，里面的黑液翻滚起来，冒出阵阵黑烟。
林守拙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净化咒文。金色的光从他掌心涌出，包裹住陶罐。黑烟遇到金光，像是遇到克星，迅速消散。
约莫十分钟后，罐子停止了震动，表面的朱砂符纹也褪色、消失。里面的黑液变成了清水，头发、指甲和照片都化成了灰烬。
“破。”林守拙轻喝一声。
罐子应声而裂，碎成几片。里面的清水渗入泥土，很快就消失了。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感觉那股阴冷的能量已经消散了。老槐树周围的气场恢复了正常，连树上的红布条看起来都不那么刺眼了。
“好了。”他舒了口气。
引子阵已破，那个巫婆婆应该已经受到了反噬。短时间内，她应该没能力再施术了。
林守拙收拾好东西，开车回县城。路上，他给叶清欢发了条信息：事情处理完了，谢谢你朋友的帮助。
叶清欢很快回复：您没事就好。什么时候回江城？
下午的飞机，晚上到。
好，一路平安。
回到县城，林守拙还了租车，买了下午回江城的机票。在机场候机时，他接到了秦厉的电话。
“林先生，您那边处理完了？”秦厉问。
“嗯，解决了。”
“那就好。”秦厉顿了顿，“江城这边，赵天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今天上午去了趟城南的一个城中村，见了个人。”
“什么人？”
“一个租住在城中村的老太太，据说会看事。”秦厉说，“我的人跟过去看了，就是那个苗疆巫婆。赵天宇在她那儿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林守拙皱眉：“她在城中村？”
“对，具体地址我发您。”秦厉说，“您回来打算怎么做？”
“先看看情况。”林守拙说，“如果她识相离开，就算了。如果还要搞事……”
他没说完，但秦厉听懂了：“需要我帮忙随时说。”
“好。”
挂了电话，林守拙看着窗外的飞机起起落落。
退休生活啊……
真是越来越忙了。
不过，忙点也好。
至少，不会无聊。
他笑了笑，闭上眼睛休息。
晚上还要回去，继续处理那些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