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他们刚将的姜遇抬上崖顶,姜瑾就带着人赶到。
他看着简易担架上的人,一动不动,身上还盖着战友的衣服。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啪”的一下满脸悲痛跪在地上。
他来晚了……弟弟没了……
他要怎么跟爸妈交代,怎么跟爷爷奶奶交代?
弟妹怎么办,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李纯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姜瑾这是什么操作。
张浩用眼神问张军:什么情况?
张军摇头:不知道!
又在李纯开口之际,姜瑾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脸上瞬间出现四根手指印。
接着不管不顾大哭起来,声音里的悲伤之意将周围的人都感染了,一个个双眼通红。
有的已经在偷偷抹眼泪。
受伤后本就容易疲劳,好不容易等到队友来接他,正在安稳睡觉的姜遇,被他哥给生生嚎醒了。
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暴躁之意,要是他能动,绝对以小欺大把他哥按着打一顿。
“姜瑾,你在嚎丧吗?”
沉浸在悲伤里的姜瑾没听出这是小弟的声音,闭着眼睛又哭又喊:“我嚎丧怎么了,怎么了?我弟弟都没了,我嚎几声怎么了!!!”
姜遇听得额角突突跳,大哥运气好,选在他瘫的时候嚎,等着,能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先揍你丫的一顿。
“那你就睁开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死没死!”
姜遇说得咬牙切齿。
嗯?姜瑾张嘴嚎的动作一顿,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小遇的声音。
弟弟没死?真的?!
他又喜又悲擦着眼泪鼻涕爬起来,向单架跑去。
只见姜遇瞪着大眼愤怒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嘴角紧抿着,像是随时能爆发出一连串的怒骂。
姜瑾整个人僵在原地,眼泪鼻涕都糊在脸上,一脸埋汰相。
他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傻傻地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他结结巴巴地问:“小……小遇?真的是你?你没死?”
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
姜遇冷哼一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死?我要是死了,也是被你嚎死的!大哥,你嚎够没?我好不容易闭眼休息会,就被你给嚎醒了。”
姜瑾这才彻底回神,泪水又涌了出来,这次是喜极而泣。
他胡乱抹了把脸,扑到担架边,手忙脚乱地去摸姜遇的胳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太好了,太好了……小弟,你吓死我了!嘿嘿……你还活着!你都不知道,咱爸知道你出事,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嗷嗷哭,声音大得训练场上都能听见。他还不敢告诉咱妈和爷爷奶奶……”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的余韵。
旁边,李纯和张浩几个人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李纯用手肘捅了捅张浩,压低声音问:“这……这是演的哪一出?”
张浩挠挠头,一脸困惑地摇头,张军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但立刻被姜遇一个凶狠的眼神瞪得缩了回去。
其他人也纷纷从悲伤中惊醒,有的则尴尬地别过脸去,有的像姜瑾一样又哭又笑。
每一个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战友,对部队来说都是天大的惊喜。
一场乌龙从悲伤开始由惊喜结束,不管如何,结局是好的,皆大欢喜。
回去的路上,姜瑾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姜遇只觉得这夏天还没到呢,耳边的蚊子嗡嗡叫个不停。
“李纯,我大哥渴了,你给他喂个水。”
“啊~”李纯一脸懵,随即反应过来,打开水壶递给姜瑾:“哦,大哥喝水。”
姜瑾傻呵呵地接过,没想到经历过生死的弟弟居然变懂事贴心了,知道关心大哥。
他把水壶递到姜遇嘴边,一脸宠溺,“小遇你喝,大哥不渴!”
“嘶~”李纯肉麻地搓着胳膊跟薛强小声蛐蛐:“这哥俩是亲的吗?一个腹黑,一个……傻乎乎的。”
薛强扫了眼还在谦虚让水的兄弟俩,“应该是亲的,你看那脸……咱们队长估计是在娘胎里吃得好,才长了八百个心眼子,至于大哥嘛……”
“怎么说?”大牛出过来凑热闹。
“我老家以前有个顺口溜:老大傻,老二奸,家家有个坏老三。咱们队长不刚好排行老三么!”
众人认同地点头,确实,队长蔫坏蔫坏的。关键是那么多人加起来还玩不过他,你说气人不气人!
*
回到边境营地后,姜瑾先给姜国安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并告诉他姜遇还活着,但伤得很重,后期养护要花很长时间,搞不好以后都不能回部队了。
本来听说小儿子没事,还在欣喜的姜国安,又听说儿子伤重以后不一定能回部队。
整张脸倏地垮了下来,不过转念一想,能活着就行,不能回部队就不回了,家里这么多人,还怕养不起他?!
他只是担心苏悠那边,怕儿子以后要是没了前程,儿媳妇会嫌弃。
得回去好好和媳妇儿商量,这个月再多给儿媳妇寄点钱票过去,要让她深刻体验到,姜家不会亏待她。
可万万没想到,他儿子能活,还是儿媳妇救的。
今天高兴,回家时,姜国安特意拐去小胡同老保余家,买了两只烤鸭回去下酒。
这可是京市老字号手艺,自从实行经济一体化开始,那些个老师傅做这些东西都躲在家里偷偷做,然后卖给熟人,赚个饭钱。
他刚到家,赵雅芝就从厨房端着一碗红烧肉出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买的什么,这么香!”
他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包,“你猜猜。”
赵雅芝配合的上前嗅了嗅飘出来的香气,眼睛一亮,“这是老余家的烤鸭!!”
姜国安笑得一脸宠溺,“我媳妇儿鼻子真灵!”
“给我吧,我去装盘。你去喊爸妈过来吃饭!”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应下,“好。”
十分钟后,姜定山抱着小安安进门,鼻子不自觉对着空气一吸,“嗯~,老余的手艺,国安买回来的?”
姜国安拿着他爸藏起来的一瓶老窖过来。
“哟,老爷子都可以改行了。”
姜定山老眼一眯,这半百老儿子是在骂他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