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低头思忖,“好吧,我们好聚好散,并不是谁离了谁都不能。您先睡觉吧,我先回去了。”
“天这么黑,又这么冷,你路上慢点儿。”
“知道了!”
金兰走了,魏母却睡不着了。
儿子远在南疆,到底怎么样了啊?看他给她的那封信里,好像受伤很严重啊。可是金兰也给她说了银兰说的话,是自己儿子受了点儿皮外伤,在闹情绪呢。
无论怎样,她要去南方看看儿子。一向乐观的他,怎么能被小伤打垮了呢?
她要去南疆找儿子,去鼓励他战胜伤痛。实在不行,那就要求他复员回家,赶快和金兰结婚去。
工作也好找,县里的医院,就缺这样的主刀医生。
金兰回去后,也是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现在,她不关心妹妹弟弟们的学业,也不关心砖厂和山楂苗的运营操作,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家俊之前的过往。
他们虽然没有结婚,但已经可以说是患难夫妻了。魏家俊救过她的命,她也救过魏家俊。
魏家俊经常闯祸,金兰经常给他擦屁股。
难道,她为他所做的一切,还不值得他珍惜吗?
金兰不信,打死她都不信!
一天明,金兰就去了大队院。
农村人都起得早,赵抗战也在喝茶。
“咋起这么早?有急事吗金兰?”
“有。叔,我打个长途电话。等邮局收费时,记在我的名上。”
“打吧打吧,这点话费,咱们村还是出得起的。”
赵抗战说着,走了出去。他知道金兰这是往南方打的,他可不想听年轻人打情骂俏。
那可是为老不尊啊。
金兰拨号,先接通乡邮电局,然后转南方军区医院,找魏家俊。
军区医院专门接电话的那个女孩道:“您说的是光荣负伤的那个军医魏家俊吗?他现在转到云城疗养院去了。”
“他伤的严重吗?”
“这个,我们不方便说。”
“我是他家属,您能告诉我们吗?我们在家里很着急的,能去疗养院看看他吗?”
“这个,恐怕不能。”
“您能叫赵银兰医生来接电话吗?我是她姐赵金兰。”
“哦?大姐呀,我听银兰提起过,我这就给你去叫。”
女孩把话筒侧放,一路喊着去了护士站。
“赵银兰!银兰!你姐的电话!”
“哎!知道啦!”
金兰在站在那里紧张到不行。听到银兰脆脆的答应了,金兰这才放心。
银兰喘息着跑来,“姐?姐!是你吗?”
说实话,银兰还是第一次接到大姐打来的电话。以前这里条件简陋,没安电话。后来安了电话,为了保密,没有向外公开。
战事起来后,为了和后方及时沟通,医院里才把电话公开了。
“是我。你给我听着,从现在起,你把魏家俊的真实情况给我详细汇报一下,不要想着哄骗我!”
“姐……要我怎么说呢?你别激动哈,我先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不急,就算我花一万块钱的电话费,也得把你们那边的情况摸清楚,我不想被不明不白地退婚。我并不是在意什么名声。你是知道的,我和家俊的感情不是父母包办的那种普通感情,我们曾经患难与共,一起赚钱,让两家人都改变了生活。我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和大哥的感情的,是患难见真情、情投意合的那种,姐,我会告诉你实情的。但是姐,你听了后,不要激动好吗?”
金兰的身形几不可查地晃荡了一下,扶住了桌子,强自镇定。
“你说。”
“姐,大哥受伤了,很严重的伤。他被抬下来的时候,血呼啦的看不清是谁。正好是我给他清理的身体。看到他眉毛和眼睛的那一刻,我认出来是他了。我火速给他清理了全身。发现三根肋骨被摔断,右手没了三根手指。”
金兰听到这里,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不是魏家俊不要她了,而是他在为她考虑!
银兰透过电话的电流声,听到了姐的哽咽,心里也是酸涩到不行。
“姐,你别哭。他还有伤的更严重的地方,你要听吗?”
金兰抽动一下鼻子,哑声道:“听。”
她怕多吐出一个字,她会忍不住大声哭。
“大哥的腰椎被炮弹皮炸伤了,大椎神经被压迫,导致下半身失去知觉。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
“家俊!”金兰喊出这一声,终于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姐,你别哭啊,还有,他的左边屁股被爆单皮削去了一块,而且,还伤到了那里。那里你知道是哪里吗?要是以后你们结婚了,我都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正常过夫妻生活。姐,你在听吗?”
金兰一边压抑着哭一边不住地点头,“我听着呐,你说。”
“姐,长痛不如短痛,我觉得家俊哥做的对,既然不能给你幸福了,那就尽快算完,你也好彻底解脱出来。”
“可是,我们五年的感情啊!我不能放弃他!”
“姐,你别冲动,你要考虑一下,你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需要享受,不能一辈子拴在活死人的身上。就像我,爱惨了一个人,但我考虑到后半生和一个老头子过一辈子后,我就不能忍受了,就果断抽离。姐,你现在已经不理智了,你要冷静十天半个月的再做决定哈!”
“我知道了,我自有决断。”
“姐,以大哥的伤势,能活下来都是奇迹,都是依靠他坚强的意志力。你也不要有特殊行动刺激到他。说实话,他醒了后,一直意志消沉,自从张主任让他学习战后心理学后,他才稍稍振作。”
“我明白。”
金兰撂下电话,神情冷峻,似乎又恢复到那个冷静自持的样子。
但她的走路姿势出卖了她。
金兰歪歪斜斜地走出大队院,她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魏家俊,你怎么敢先提出分手?只有我,才掌握着分手主动权!
咱们的感情,不是你说没就没的!
魏母在砖厂伙房做好了早晨饭,便上办公室叫金兰。每天这个时候,金兰总是笑着跟她来,一起吃早饭。
……
以往这个时候,金兰每天天不明就到了砖厂。她需要检查一晚上不在砖厂时,这里会发生什么。
可是,魏母找遍整个砖厂,也没看到金兰。
魏母慌了,看起来臭儿子那封信,真的打击到了金兰。
魏母给伙房的另一个大姐嘱咐一声,“妹子,要是见到金兰了,你让她在伙房里等我一会儿,我也出去找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