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停下车,走向战地医院。
金兰的心怦怦直跳,生怕在这里见不到银兰,而她已经奔赴到了战场上,前途未卜。
医院大门口照例有军人站岗。见到他们来了,行了一个军礼,“老乡,这里是军事重地,请绕道!”
冯部长也还一个军礼,“同志,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是想找一个人的,她来这里一年了,家里人很是惦念,我们只见一下就走,请您给通报一下好吗?”
“你们要找谁?”
金兰接话,“我们找在脑外科工作的赵银兰同志。”
“哦,原来是赵银兰的家属啊,你们稍等!”
这个战士火速往里打电话,不一会儿,银兰跑步来了。
“大姐!冯部长!你们怎么来啦?我好想你们啊!”
金兰也迎上前去,姊妹俩抱在一起。
“银兰,我可想死你了家里人都很想你啊。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
金兰挣脱银兰的怀抱,在她身前身后翻看。
“大姐,放心,我最近没上前线接伤员,一直在这里给伤员动手术呢!自从家俊哥走了后,我就成了动手术的主刀医生。”
“唉,我现在都被你们受伤吓怕了。你没事就好,我可以跟爹娘说‘你很好’了。”
“大姐,冯部长,你们还没吃饭吧?走,上我们食堂吃饭去!我也不能出去请你们吃饭了,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我们还是不了吧?”冯部长道,“其实,我们是来送魏家俊同志去疗养院上班的,顺道过来慰问你一下的。我这里有一百块钱,你拿着买些东西。”
“不行!”金兰立刻反驳,“冯部长,你们慰问的钱已经交给指挥部了,这钱是您自己的,我们不能要。”
“其实,你们在我眼里,和我的孩子差不多大,你们就权当是一个长辈见到晚辈后,给的见面礼吧。”
见推辞不过,金兰便替银兰收下。
银兰是用不到钱的,部队上什么都发。
银兰把他们领到最后面的那一排房子前,“这里就是我们医院的厨房了,条件虽然简陋,但饭菜还是蛮丰盛的。你们先上里面坐一下,我去安排一下饭菜。”
金兰和冯部长和司机走进去,便看到很多包扎着绷带的轻伤军人在那里吃饭。
金兰找个空座,“冯部长,咱们坐这里。”
不一会儿,银兰来了,上窗口给他们拿了餐盘来。
“冯部长,大姐,你们都来自己挑菜,看看想吃什么,就挖什么菜。主食有馒头和米饭。”
三个人一人一个餐盘,每人两样菜一份米饭。
吃着饭,银兰介绍了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大姐,冯部长,你们放心,我不会给家乡丢脸的。也许过些日子,我还会去前线接伤员的。我们现在在等北京的外科专家来。只要他们来替换我们了,我们就能上前线了。”
金兰看着银兰凝重的脸色,忽然就预感到了她这句话的分量,但也不好发表意见。
就算她现在想要阻止她去,也是没那个权利的。
除非——退役。
可是,不到退役的时候,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退役的。
只好道:“银兰,就像家俊说的那样,此生,你只为了家人而活。其余的时间,你已经对得起国家了。”
“哎呀,大姐,我知道了。”
“赵主任!有急危伤员!快来抢救!”门口一个护士气喘吁吁喊。
“好,我这就到!”银兰站起来就往外跑,“大姐,麻烦你招待一下冯部长!你们要等我啊!还和你们还没聊够呢!”
“哎,你的饭还没吃呢!”金兰喊。
“救人要紧!”
银兰说着,急匆匆离去。
金兰等人吃完饭,去最前面那排房子去看的时候,就看见医生护士们来来回回的在走,在往里抬伤病员,很显然是一场大型急救任务。
“冯部长,咱们先上院子里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等我妹妹出来后,我想和她说几句知心话再走可以吗?”
“可以。我也正好和银兰交流一下,我很喜欢你这个做事爽快的妹妹!”
三个人走到医院的院子里去,便看到很多伤病员在锻炼身体。尽管前面炮声隆隆,他们依然坚定地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争取恢复好身体,再踏入战场。
金兰忽然就很感动。就是这么一群并不比自己大的小弟弟们在保卫着祖国,才能让他们在大后方得以安乐生活。
现在的金兰心胸是开阔的,她觉得,就算是以后遇到了再恶心的人,再恶心的事,她也许会原谅他们的。
初春的南方已经花木葱茏,一株盛开的桃花树下,有几个长条石凳,他们便在那里坐了下来。
司机找一个长条石凳躺下来休息。
这一路上,大半的路程都是这个年轻的司机开过来的,许是累了,他在轻轻打着呼噜。
许是都累了,冯部长和金兰说不了几句话,便都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他们疾走这三天,穿越了大半个中国,就是为了早日见到自己的亲人。
如今亲人安然无恙,金兰便心无旁骛地安然睡去。
赵银兰做完三台手术后,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了。她扶着快要断了的腰往外走,也不知道大姐有没有找到睡觉的地方。
清冷的上玄月照着军区医院大院,银兰看见,在一株绚丽的桃花树下,她的家人们都在那里睡着了,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千里奔波来见她。
而她……
银兰忽然就很想哭。
他们已经很疲惫了,银兰舍不得打扰他们的梦境。但是,石桌石凳上太凉了,她怕他们坐时间长了得病。
银兰只好轻轻吆喝,“大姐,冯部长,俺来了。”
金兰从梦中醒来,看到银兰,张口就埋怨,“你个死妮子,你咋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术啊?饿了吗?累不累?我们车上有带的吃的,我去给你拿!吃了好抓紧休息!”
大姐第一句话并不是埋怨她的怠慢,而是担心她吃了没有,饿没饿着,累不累。
银兰强压抑着满胸在冲撞的感情,声音压抑而沉闷。
“大姐,”银兰拉住金兰,“我们食堂有备的加餐,你们饿吗?一起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