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最短四小时
“这个笔记本，白天会充好电，你晚上来拿吧。”
龙柏真开出一张单据，递给面前的女孩子，转头一望:“你们回来了？戴洋的老公怎么回事？”
“应该是猝死，死亡原因要等待尸检，太让人意外，夜里十一点说不舒服，六点钟就发现没有脉搏，顶多七个小时。”佘凌道。
“戴洋呢？没有回来？”
“她说直接出院，要料理后事，其实我觉得，她最好再住一天。”
周围一阵骚动:
“七个小时就没了，七个小时就没了。”
“病毒变异了吗？这样恐怖吗？”
何剑玉真想扶额，脑仁疼，很希望这是偶然的猝死，但想到那一个覆灭的营地，总觉得不能如此乐观。
充电站前，佘凌扑通坐下来，拿起阅读器:“我记得西班牙大流感，也有类似的情况，……嗯，果然，没有记错，一九一八年秋天，第二波流感，有的人早上好端端的，中午发病，晚上就死亡。”
小智真能干，但凡搜索资料，只录入几个关键字，便列出一串词条。
自己看书的时候，习惯做笔记，但几万条笔记，几百本书，翻开一本书，一条条找笔记，也有一点累，更何况有时不记得是哪本书。
何剑玉接过阅读器，看了两眼，点点头:“果然曾经有过先例。”
而且是大批量快速死亡，美国在一个月内，死亡二十万人，鉴于一百年前，美国的人口应该远低于二十一世纪，这个死亡数量是相当惊人的。
人们纷纷围上来:
“新病毒出现了，生病的人很快会死，对吗？”
“传染很厉害吗？是不是很快就到我们这里？”
“她们是住在哪里？”
康绍光转动着头，看向周围:“在w区，离这里还远得很。”
何剑玉道:“目前没有证据支持病毒变异，遗体已送去基地，最终结果等实验室确认。”
娄劲飞也说:“保持心态平静，等待检验结果。”
佘凌道:“大家如果觉得不对劲，马上来诊所。”
康绍光视线倏忽射向她，这个对策应该是有效的。
半个小时之后，营区外围铁丝网前，何剑玉扫了一眼停在门前的卡车，说:“一路小心。”
康绍光点点头:“两天之后你们也要出发，情况可能有变，也请务必谨慎。”
何剑玉一笑:“阿姨说，给我们多找几只口罩。”
康绍光微微皱眉:“说到佘凌，我真想请她去军情局好好谈一谈，死亡率远低于其她营区。”
何剑玉道:“虽然反恐只需要名单，但扫黑一定要证据。”
康绍光噗嗤便笑出来:“原来你也喜欢看《狂飙》，好出名的台词。其实也容易，拿一粒药，送入基地化验，立刻就知道是什么。”
何剑玉静了片刻:“然后又怎么样呢？”
康绍光苦笑一声:“是啊，之后如何处理？”
不能以此判定佘凌走私，甚至连调查她的理由，都不能堂皇公开，诊费实在低廉，未曾谋取暴利。
况且现在焦头烂额，预感实在糟糕，根据种种迹象，一种恐怖的变异病毒可能正在袭来。
最后道了一声“保重”，康绍光跳上卡车，几辆军车飞驰而去。
何剑玉默默望了几秒钟，转身回来营区。
方舱之中，王骁送完一次水，拉着娄劲飞，两片嘴唇飞快地张合:“萨达姆真正的失败，就在于美国指责他有核武器，但他却没有。”
偶然转头，关照旁听席。
龙柏真抹了一下脸:“哎呦，王骁，你唾沫喷我脸上。”
王骁嘿嘿地乐:“不好意思，阿姨，一说起这些，我就很激动。”
何剑玉坐下来:“有的时候，当别人说你有什么，你最好真的有。”
王骁拍着巴掌:“导弹。”
何剑玉一笑:“随身空间。”
娄劲飞笑得眯起眼睛:“邻居囤粮我囤枪。”
王骁手指尖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摆动:“都是小说迷！”
二月一号早上，挥别了何剑玉和娄劲飞，佘凌正要去诊所，母亲忽然拉她一下:“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随着母亲进入帐篷，佘凌笑嘻嘻坐在桌边:“要再吃一点什么吗？”
龙柏真皱眉:“这几天吃得不错，还吃什么？别只是想吃喝这点事。有一件事，我一直梗在心里，今天才有机会对你说，前两天，何警官说了一句话，‘别人说你有什么，你最好真的有’，还提到随身空间，当时只当闲话，可是这两天，我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何警官不是这么爱幻想的人，她这是什么意思？”
佘凌忙问:“怎么说到这个？当时还说了什么？”
龙柏真回想着:“核武器……囤粮……”
佘凌笑道:“原来是这样。应该没什么，大约我这一阵，总和她聊小说，她也有一点入迷，把脑洞当成真实。”
龙柏真看着她:“其实真的有。”
就是我们家，果然有兑换系统。
佘凌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凌姐，有病人，休克了，要急救。”
外面曹彩凤高声招呼。
“来了！”
佘凌定了定神:“我先去诊所。”
门诊帐篷里，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直挺挺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曹彩凤盯着血压仪上的数字:“75\/30，他需要注射肾上腺素。”
佘凌脑中陡然“当”的一声响，如同给一个小锤敲着:“没有。”
曹彩凤抬起头来。
佘凌吸了一口气:“快送他去基地。”
旁边一个女人说:“基地要求自带药品。”
一个男人道:“没有药，还能够怎样急救？心肺复苏？”
佘凌戴上听诊器:“他的心脏在跳动，呼吸也存在，不需要做心肺复苏。”
“那么还能做什么？”
佘凌想了想:“可以输入生理盐水，液体复苏，但我们也没有可以注射的生理盐水。”
沸水放凉后，加盐确实可以配制生理盐水，但只能外用，顶多拿来洗胃，不能作注射液。
女人声音绷紧成一条线:“那么就是说，没有任何方法？”
佘凌看看曹彩凤:你有什么办法吗？
曹彩凤轻轻摇头:作为一名药剂师，我的专长是选择用药。
“没有药吗？真的没有药吗？”
男人在地上转来转去。
佘凌的视线在这急速转动的身影上，停留了十秒钟，垂下头来，又看着失去意识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
晚上七点钟，佘凌回到充电站。
蒋缇从锅里舀出煮土豆:“已经有点凉了。今天看你们送了几次尸体。”
佘凌点点头:“四名患者病故。”
“好久没有这么严重的情况。”
“今后还会更多的。”
蒋缇的手一顿:“真的吗？”
“今天这四位病人，情况都是快速发展，几个小时就休克，然后死亡，坚持最久的，六小时，最短的只有四小时，诊所没有急救药。”
“我看到连姐在哭。”
“四个人中，有三个人住在本区。”
龙柏真道:“终于从w区传到我们这里。”
蒋缇声音低沉:“感觉不舒服，即使立刻吃药，也不能阻止吗？哪怕住院久一点。”
佘凌看了她一眼:“没有药。”
“啊？！”
“基本上已经没有药了，什么药都没有。”
最后几粒偷梁换柱版本的奥司他韦，已经在今天下午用完。
“终于啊。”
“这可怎么办？”
龙柏真和蒋缇几乎同声说。
聊了一阵变异病毒，蒋缇拖着步子，挽着竹丹回去了。
佘凌吃了晚饭，捧起阅读器，嗖嗖刷页。
龙柏镇在一旁看着她的手指:“读这样快？”
“好烦，现在只有看小说，才能让我平静一些。”
龙柏真摇头:“你放松一点。情况这么严重，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八点多一点，佘凌连打哈欠:“忽然好困。”
龙柏真说:“早一点休息吧，充电站现在就打烊。”
佘凌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有什么生意，也明天再做。”
钻进帐篷，从暖水瓶里倒出热水，擦洗了一下，便倒在地铺上:“好累啊！”
龙柏真看了她一眼:“一天死了四个人，运尸体也够你忙。真的从此以后，都没有药？”
佘凌躺在那里，哼哼两声:“实在没有办法。太危险了。”
“你现在才知道危险吗？”
佘凌抬起右手，遮住眼睛:“其实早就想到，但只是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总觉得惭愧。”
这一类小说没少读，残酷的末世，女主暴露了系统\/空间，给人抓去切片做实验，或者杀人夺宝。
多数在剧情开篇，越是夸张血腥，越能刺激情绪，也就可以吸引读者。
作为小说，是成功的，倘若是真实的人生，绝对失败。
主角可以重生，前世的惨剧是本文的起点，用来开启一篇洋洋洒洒的小说，但自己只怕没有那样的幸运。
康绍光要借这里来住宿，是为了什么？自己可不敢设想，老牛吃嫩草的风流，言情年下。
所以今天，曹彩凤提到肾上腺素，自己几乎本能反应:没有。
“当时瞬间就醒悟了，怎么可能总是有药？就连高雄伟，当初也知道要向我们买药，痕迹太明显了。”
龙柏真哼了一声:“高雄伟这个家伙，真亏他鼻子灵，没想到胆子这样大，两条短腿跑得倒快，那天晚上便逃走了，还算他机灵，否则就算在这个时候，报给基地，不会放过他，疫情打劫，格外重判，营区有常驻外派的执法人员。”
“反正现在他已经走了，我们也安心。现在一个重要问题，明天早上吃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
佘凌一个翻身，半坐起来:“妈，我们吃豚鼠。”
“我不吃老鼠。可别再看什么安第斯，看两本中国的小说，找找你那书库里，有没有东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