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这种交易，你们也真想得出来
“什么？居然要蒋缇当队长？阿姨答应了么？”
“没有。蒋缇也拒绝了。”
康绍光乐得前仰后合:“我猜她们也不会同意。”
疫情出长差那段，在营区见过蒋缇几面，别看说话不多，头脑显然够用。
另外阿姨虽然满脑子小说，但想来不是看圣母文的，虽说不上杀伐决断，脑子也不笨，关键时刻很拎得清。
滕忆也乐:“更何况发生过那样的事，凌姐无论如何不会管的。”
康绍光点点头:“做事太过头。”
阿姨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可不是三两句好话，就能够哄得过来。
她是得理不让人，一直记恨报复。
滕忆拍着腿笑:“套用网文里的话，凌姐这个人，只可与为友，不可以与敌。哪怕不给什么好处，何必平白无故得罪她？”
权谋争霸文里说烂了的话，提起这句台词，头脑中第一个反映的形象是曹操。
佘凌比起曹操，还是和善多了。
康绍光也笑:“这就不是狠，而是蠢。回头居然找人填坑，以为阿姨真的心慈面软？”
还当像我当年一样？背靠着基地的规则，多少有句话说。
种植队的规矩，都是自己定的，说不到“身不由己”。
阿姨气力不足，少分她一点也就罢了，何苦硬压到四分之一？
就连自己，都觉得太过分。
阿姨其实，不是个好应付的人。
滕忆道:“倘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也不肯下这样的狠心，当时都以为，找不到无毒的种薯。好在有红薯，产量也很高，等第一季红薯收获，可以缓解食物紧张。”
“不过我们这一次带回来的，还是不够，几百块新开的田地空着，希望何警官能多找一些，最好能找到老品种的玉米。”
四月下旬的阳光，明晃晃照射进林间空地。
周围是网格状的竹篱，密密麻麻的竹条圈内，一个女人跪在泥土上，查看植物的基部。
很好，没有黑斑。
站起身来，一张张梳理叶片，修长的叶子碧绿挺实。
一切正常。
佘凌松了一口气。
母亲和蒋缇都说，玉米比马铃薯容易种，只是虽然写了许多种田文，却没有自己种过，末世第五年，终于动手种玉米，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哎，你听我说，虽然这药开了封，但那个人只吃了半片。全新日期，绝无问题，你可以拿去化验……”
佘凌后颈一绷，王骁！
“你和我说了几次，我也回答你几次，不能要。这是药品，不是食品，哪怕是食品，大战前打开包装，也不能退货，药品开了密封，我哪能拿去卖给人？检验成本多高？一粒一粒检完，也就全用完了。”
佘凌竖起耳朵，这位也是老熟人。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不过实在不愿意撞破他们的交易。
佘凌推开竹门，正要悄悄离开，脚边“汪汪汪”一串吠叫。
林子深处顿时枝叶摩擦，刷刷地响:“什么人？”
佘凌一闭眼。
多么经典的设定，最关键紧张的时候出岔子，推动后续情节发展。
两个人影从树林里窜出。
“啊，原来是凌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种地，不过我现在要走了。”
一个矮胖的男人扑到篱笆前:“这是什么？玉米！能结出穗子来吗？”
“不知道，过两个月再看。”
“卖给你种子的人，没有说是杂交玉米，还是老品种？”
“我在田鼠窝里掏的。”
男人啪啪拍腿:“难怪如此。我就说么，怎么不问一问的？不要让人给骗了。仙女山的老户，很狡猾的，有老品种，只肯煮熟了卖，不卖人家种子，把玉米当做大米白面，都吊起来卖。我不信邪，买过两回杂交种，剥下玉米粒撒在地里，倒是也长出来，但是好小的穗子，煮熟了，芯子都能嚼。”
王骁抬起大手抹了一把脸:“嫩玉米芯，很不错的，我顶喜欢用五花肉来炒，玉米芯好像笋尖，咬起来咯吱咯吱，又脆又嫩。”
男人转过头，大瞪着两只眼:“费那样大力，不为只吃玉米芯，况且玉米芯也没有多少。”
王骁转过脸来，眼珠一转:“凌姐不是外人，刚好在这里，很不用瞒着她。从前是护士，对药品很懂得，你来说一说，开了封的药能不能用？”
佘凌看看王骁，又看看旁边的苗喆，好复杂的局面，无论怎样说，好像都不能圆满。
“自己用当然是可以的。”
苗喆猛一拍掌:“对呀，可以自己用。”
王骁咧开大嘴:“你们两个老同事，合起来开我的玩笑。我又没有心脏病，吃什么地高辛？”
佘凌心头一动:“地高辛？能给我看看吗？”
王骁在口袋里摸了摸:“你快给瞧瞧，是不是真药？”
佘凌接过塑料瓶，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左右猛瞅一阵，自己为什么没有魔法眼镜？就可以看出指纹。
“从哪里找来？”
“商业机密，不好说。反正是合法的。这不是重点，你看一看这药能不能行？我已经买下来，现在销不出去，几条东西砸在里面。”
佘凌笑道:“这要你们两个谈，只要客户愿意，没有问题。”
苗喆摸摸鼻子:“谁让你那样大手笔？这样的药，你也敢接。如果是成板的，还好说一些，铝箔板后面都印有名字，现在是可以开药片，不能证明，怎么能行？”
“你帮帮忙，干脆一点，我还要去烧尸体。”
“除非价格打成骨折。”
佘凌扎好门绳，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转身沿着山路，快步走下去。
“乐天，乐天，你在吗？”
宽阔的大棚内，声波撞击塑料膜，仿佛往来弹跳。
十几秒钟后，一个高瘦的人影从架子后面闪出:“在这里，是谁？凌姐！出了什么事？”
佘凌笑道:“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你。”
李乐天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这几天心惊肉跳。”
佘凌转头望着四面:“这是种的什么蘑菇？”
圆柱形一包一包，苍白的培养基。
“平菇，整个温室都是，那边还有种草菇和香菇，最近说，要找羊肚菌的菌种。”
“羊肚菌，好像有点贵。从前在超市，买的最多是金针菇。”
李乐天微微一笑:“金针菇啊，配肥牛是很好的，而且便宜，我买过最低九毛九一盒。”
佘凌看看两边，十几米外有人影活动。
她压低声音:“我今天听到，有人卖地高辛，开了盖的。”
李乐天立刻摆手:“嘘！”
左右瞄了瞄，拉着佘凌走向一角:“是郑昆鹏。我就纳闷，他为什么竟然肯大价钱开药？原来是打这个主意，难怪那一天早上，连讲两三次，‘一定把药带回来，给我看过再说’。看到药开了封，恨得不得了，当时就动手，我还罢了，林驰本来就病得不行，哪受得住？药又没了，气得要命，眼看越来越重。这两天出菇期，我白天晚上待在这里，不能回去，本来说好今天早上，妹夫送马铃薯来，现在还不见影子，不知怎么样了？”
佘凌脸上肌肉发僵:“也很有想象力了，用这样的办法倒卖药品。其实倘若能多换一点东西，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为什么不肯直说呢？”
李乐天犹豫一下:“他换来的那东西，我们都是不沾的。”
“是什么？”
李乐天微微摇头，闭紧嘴唇。
佘凌想了一想:“我去看看林驰。”
好容易找到那一座树枝骨架、防水布搭成的窝棚。
“林驰，在这里吗？”
等了一下，里面才有人哼哼:“嗯，是啊。”
揭开门帘，佘凌没有立刻进入，阳光射进，站在门前向里面望，一片灰扑扑，一个男人躺在地上。
将门帘搭在窝棚顶，佘凌走进去，空气沉闷，有点缺氧。
“你还好吗？没见你去送土豆，乐天担心你。”
林驰又哼了两声:“我快死了。你是……”
“乐天从前在电工队的同事，佘凌。”
“啊，我记起来。”
佘凌从他的脸上看到手上，两只手明显发胖，比之前愈发肿胀。
“你需要利尿剂，呋塞米或者螺内酯。”
“呵呵，就算有，也吃不到我嘴里。”
佘凌默默不语。
方才这句话，自己本来不该说。
看了她两眼，林驰笑了笑:“你已经知道了吧？地高辛。”
佘凌点点头。
“借我这一颗人头去开药。药很贵，我知道，不买药，我也能理解，但他不该这样，给了人希望，又狠狠砸碎了。”
对于李乐天，自己没得说，大姨子全看妹妹的面子，残存一点感情，照应自己。
这一次去医院拿药，李乐天当时就提出:“不吃药也可以的吧？这一阵看起来还好。”
郑昆鹏挥着手:“买药，一定买药！”
自己望着郑昆鹏，一股热泪涌出，还得是男人之间，兄弟情，平时虽然冷淡，关键时刻能做决定。
只要开出一瓶药，自己就感觉有了命。
哪知当天晚上，看到拆封的药瓶，郑昆鹏一拳就打在自己脸上。
“凌姐，我，我……”
右手紧紧抓住左面胸口。
佘凌飞快俯下身:“心绞痛吗？”
林驰眼皮向上翻，松开了手。
佘凌伸出手指，搭住他颈动脉，然后立刻按压心脏，一边朝外面叫:“有人吗？快找急救，这个人不行了。”
一分钟后，捏开他的嘴，做人工呼吸。
外面静悄悄，没有人答应。
半个小时后，佘凌站起身，现在要赶回蘑菇种植场。
走出帐篷，看到有人在树上贴一张鲜红的公告:严厉查禁大麻。
每个字都仿佛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