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玉米种要卖高价哦
“扑通!”
麻袋落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
“哎呦,累死我了。”
又是一个沉闷的响声。
佘凌歪倒在地面。
龙柏真问:“多少斤?”
“总共一百八十斤,下午还要再去一回,想一想就头疼。”
龙柏真笑道:“分得少,不开心;分得多,也不高兴。”
佘凌扭了扭脖颈:“都是重病的马铃薯,一看那古怪的长相,我就不太敢吃,倘若不为赌这一口气,就算不要也无所谓,食物中毒很麻烦。妈,你眼睛不舒服吗?”
“阿姨!”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佘凌飞快转头:“上校,你怎么来这里?”
康绍光脸上做出笑容:“好久不见,来看一看阿姨。”
佘凌也笑:“知道你事情多,有什么事,直接说。”
康绍光在她旁边坐下:“你这里有老品种玉米?”
“是吧。”
“拿一条给我。”
“四块压缩饼干。”
“阿姨,你不能漫天要价。”
佘凌望着他:“要拿回去种植,对吧?”
“嘿嘿。”
“一穗玉米,四五百粒,种下去,起码三四百棵,三个月后,留十穗作种,就是三四千棵,再下一季……你计算一下,这一穗可留种的玉米,是怎样价值?”
康绍光真想闭上眼睛:“阿姨,你越来越擅长谈判。”
爆炸式增长,指数级别的,这一穗玉米。
佘凌笑起来:“我毕竟还肯开价,总比控制种源要强。”
康绍光已经要叹气了:“我只带来两包饼干。可不可以……”
“不打折。”
“基地很困难,一切物资都紧张,尤其是食品。”
“我这里食物也不多。”
康绍光看一看龙柏真,又望望蒋缇:“我帮你们搬土豆。”
佘凌眼睛一亮:“真的?”
“还有多少袋?”
“两袋,八十斤,你一次就可以全扛回来。”
康绍光点点头,那是不在话下。
“我现在就去。”
康绍光站起身来。
蒋缇在后面叫:“十七号农庄第三小队。”
“我知道。”
看到他走远了,佘凌扶着腰:“早知他肯帮忙,我就只拿三十斤那袋,扛五十斤,累得腰疼。”
四十分钟后,“腾腾腾”大步走来一个人,来到帐篷前,眼睛一扫,帐篷前,佘凌手里握着剪刀,龙柏真坐在凳子上,身上围一块大大的蓝布。
下一秒,康绍光弓下腰,将肩头的麻袋放下来。
蒋缇上前接住,康绍光一摇头:“我自己来。”
佘凌拿一把刷子,扫着母亲脖颈间的发茬,另一只手朝他竖起拇指:“来去如风。”
康绍光抬手抹一下额头,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两袋压缩饼干,放在地面:“可以交易了。”
佘凌弯下腰,从阅读器旁拿起一只玉米:“给你,精挑细选,颗粒饱满,出芽率一定高。”
康绍光剥开已经松散的苞叶,一颗一颗黄澄澄,好像人的牙齿。
将玉米穗揣进口袋,转身正要走,身后佘凌招呼:“吃点东西再走。”
康绍光顿住脚:“是什么下午茶?”
“玉米粥。”
康绍光接过对面递来的金属碗,黏糊的汤汁中,几十颗玉米粒。
尝了一口:“很软很糯,又很浓稠,加了小苏打?”
龙柏真道:“一点草木灰水。”
康绍光点头:“好主意。玉米熟得更快,而且避免得糙皮病。”
佘凌手托着下颏:“释放维生素b3。”
康绍光看向她,笑道:“阿姨懂得很多。”
佘凌冲他一乐:“毕竟写了这么多年小说,求生手册也看过几本。”
搜集素材不容易。
核战之前,饥荒末世文大热,为了写文,读过两三本生存手册。
自己的一篇文,气候灾难,幸存者主食切换成玉米,因为耐高温干旱,情节设定是,起初大家都不晓得,煮玉米加碱的原理,以为只是口感不同,不晓得还有营养因素,碱粉用完后,玉米穗便都清水煮,结果许多人得了糙皮病,查询医疗书籍,才晓得缺乏维生素b3。
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与草木灰水一同煮,省了工业制备小苏打。
康绍光哈哈地笑:“提起末世,每个人都是专家。”
佘凌摇摇头:“在小说里。”
直到现在,自己还不能适应这篇废土文,有时想到当前的处境,忽然间就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一个魂穿的人,来到陌生的异世界。
人格解体。
好在不严重。
看见碗里的玉米粒,康绍光问:“从哪里找来种子?”
“田鼠窝。”
康绍光视线落向那两个蛇皮袋:“担心马铃薯的毒性吗?如果你不需要这些东西,我其实可以帮忙。”
佘凌摆手:“我不会浪费资源,这毕竟是辛勤劳动的成果。回头查一查书,疑似有毒的马铃薯,要怎样去除毒性。”
“哪本生存手册?”
“《魂归安第斯》。”
一片纯天然原始空间,根本没有原住民遗址,可以尝试收集种子种薯,女主面对的,是野生马铃薯。
好在她从前迷恋安第斯,曾经看过纪录片,现在这些未经驯化的马铃薯,含有强烈的毒素,不能直接食用。
后来她千方百计,找到那部纪录片,整理了处理方式,用空间中的马铃薯,做成豚鼠肉沫土豆泥。
康绍光望着她笑:“如果认真写完一部小说,大约会成为某个问题的专家。”
即使是民间业余的。
“假如马铃薯真的绝收,你们要怎样度过这段时间?”
“我们自己还种了一小片地,收了一些土豆。”
“我可以看看吗?”
佘凌朝一个简陋的帐篷努了努嘴:“在那里。”
康绍光走过去,揭开黑色的塑料布,好漂亮的马铃薯,仿佛大战之前,那些强调有机食品的健身爱好者,清晨跑步回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健康的元气光泽。
他弯下腰,拿起一颗马铃薯,翻来覆去地看:“不是管理局的种薯。”
“田鼠给我们提供口粮。”
康绍光点点头,我听说了。
“难怪推举蒋缇当队长。”
蒋缇说:“我们没有那样大的本领。”
佘凌道:“他们可以自己去找种薯。”
康绍光扯了扯嘴角:“阿姨,你好能画饼。”
不是你找得到,他们就能找得到。
佘凌紧抿嘴唇:“大家都是凭自己的能力生存,如果他们找不到,结果应该自己承担。”
康绍光望着她:“阿姨,你不同我们站在一起了。”
佘凌笑了笑:“不是同样的物种,可能注定难以共情。”
康绍光默然片刻:“我回去了。”
办公室内,许如柏正呆呆看着桌面上几颗马铃薯,突然间门声响起。
“进来。”
“老许,我来了。”
“怎么样?”
“幸不辱命。”
口袋里一截玉米取出来,放在桌面。
许如柏抓起玉米,剥开苞叶:“太好了,马上安排种植,让技术员跟进,一定要栽种成功,打破本土种子垄断。”
“不用这样紧张,她肯定还有留种。”
“我没有那么多饼干同她换。”
两包压缩饼干,知道我是怎样咬紧牙关,才拿给你?德国产,二十年保质期,我们自己的库存,也已经即将见底,倘若没有玉米,今后大家就只靠吃红薯。
康绍光笑一笑,轻轻掸了两下左肩的尘土,望向桌面:“忽然研究马铃薯?”
“实验室刚拿来的,龙葵素超标,不能培养抗生素。”
康绍光脊柱挺直,头向后一仰:“阿姨也说,不太敢吃。”
忽然转头:“那就是没用了?”
“哪有那么容易放过?白博士说,可以用来提炼马铃薯碱。”
康绍光吐出一口气:“那就还好,这一次收的马铃薯,总有上万斤,如果全不能用,太可惜。”
“两万三千斤,不可能不用的,哪怕不能制药,也要吃进去,在水里泡上一天,猛火多煮一阵,应该还行,这么多马铃薯,本来就不是全部供给药厂。真可惜,马铃薯,多好的食物,不是用红薯可以完全替代的。”
土豆烧牛肉共产主义,如今虽然不必再想,但土豆焖兔肉,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换成红薯,大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康绍光静静地看着那几个土豆,片刻之后说:“阿姨那里有健康的马铃薯。”
许如柏挑起眼皮:“不可能!根据情报,大陆上只有北京基地,种子产业还在继续。”
“她从田鼠窝里得来。”
“啊,田鼠。”
许如柏向后一靠,两手枕在脑后:“多么美好的情节设定,我们也曾经组织过,拉网搜索,希望在田鼠窝里,找到一些种粮。这掘鼠罗雀的生活,人山人海,对几只田鼠,好像剧院里,演员比观众还多。”
康绍光:尴尬了。大战之前,有一次休假,市区内看演出,就是这样,虽然不感兴趣,却也有点不好意思离开。
“她还种了些红薯、花生。”
许如柏笑道:“算她运气好,肯定掏了个大窝,我们最大一次收获,七十斤。只不知那些玉米种,是从哪里得来?本地人防范严得很,都种在墙内,放狗看守。”
康绍光挑起眉毛:“不是有田鼠窝吗?”
许如柏笑得发颤:“你这想法,理所当然。田鼠窝里,确实找到过玉米粒,但与小麦一样,都咬掉了胚芽,没有了胚芽,不可能发芽。得说动物有它们的智慧,通过这样的方法,保证食品储藏间安安静静,不会突然长出什么。倘若不是这样,便不需要与当地人谈判,购买玉米种。”
康绍光眼神微微凝滞:“原来是这样,联勤学问深。”
营地之中,佘凌手捧阅读器:“找到了,有三种方式:冻融循环、黏土吸附、发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