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撕裂了荒原的死寂,紫黑色的能量光柱如深渊之矛冲天而起,强烈的冲击波以爆炸中心为原点,所过之处,岩石崩裂飞溅,焦土翻卷如浪,连空气都被挤压成扭曲的波纹。
远在战场边缘、正通过天赋探测战况的艾菲斯,在冲击来临的瞬间便察觉到了毁灭的气息。他瞳孔骤缩,本能地扑倒在地,双臂死死抱住头颅。
下一瞬,狂暴的气浪便如山崩般碾过他的藏身之处。他整个人被掀翻数米,背部狠狠撞上一块礁岩,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尖锐的嗡鸣在颅内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息,或许是永恒,艾菲斯才艰难地从碎石中挣扎起身,嘴角溢血,浑身剧痛。
他强忍眩晕,背靠着他撞到的那块礁岩,再次透过天赋,将视野聚焦于那片已化为炼狱的战场。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为之一窒。
爆炸的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深坑,边缘焦黑如炭,坑深约十米。整个地面如同被神之巨锤砸落,龟裂的纹路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百米。
坑沿四周,焦黑的狼尸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残肢断臂与内脏混杂在碎石之中。有些尸体被炸得支离破碎,仅剩半截躯干,血肉焦糊,冒着黑烟;有些则蜷缩成团,皮毛尽毁,露出森然白骨,仍在高温余波中“滋滋”作响。
而在深坑之中,蚀骨狼王正歪斜地倒在焦土之上。它曾威震马尔斯城、令万千魔物俯首的王者之躯,此刻已残破不堪。
前肢齐肩炸断,断口处焦黑翻卷,白骨裸露如枯枝;背部大片毛皮被剥离,露出血肉模糊的肌理,深可见骨。最致命的是胸口,心脏早已不翼而飞,仅剩墨黑色的血液如污泉般不断涌出,浸染着身下焦土,形成一滩冒着气泡的毒沼。
它的脖颈更是惨烈,几乎被完全炸断,仅靠一小段皮肉与残存的脊椎勉强连接着头颅。狼头歪斜着,口鼻塌陷,双眼爆裂,唯有那排森然外露的獠牙,依旧狰狞地咧开着,仿佛在临死前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怒吼。
整颗头颅布满裂痕,毛发尽毁,颅骨碎裂,脑浆与黑血混作一团,顺着裂缝缓缓渗出。
几只侥幸未被爆炸吞噬的嗜血毒狼,此刻正从砂石堆中狼狈地刨出身子。它们浑身焦黑,皮毛残缺,一瘸一拐地爬出废墟,目光茫然地扫过战场,直到看见那具倒在坑边的王者残躯。
刹那间,它们浑身毛发炸起,四肢剧烈颤抖,喉咙中发出低沉而恐惧的哀鸣,那是对死亡的敬畏,对王者陨落的震撼。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这几只幸存的毒狼夹起尾巴,发出凄厉的嚎叫,转身便逃。
风,终于再次吹起。
卷着灰烬与血腥,掠过这片死寂的废土。
巨大的爆炸不仅撕裂了大地,也彻底搅碎了笼罩在荒原上空的毒雾。那原本浓稠如墨、翻滚不息的毒云,在紫黑色能量的冲击下被尽数驱散,视野骤然开阔,仿佛天地为之一清。
艾菲斯此时正蜷缩在那块礁岩之,半人高的焦岩仅勉强遮住他的身形。他屏住呼吸,背贴冰冷的石面,心跳如鼓。他知道,自己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若罗德兰特此刻动用探测魔法、追踪卷轴,或是任何感知类的道具,他的藏身之处将瞬间暴露。
与此同时,罗德兰特幸存的队员们正从砂石堆中艰难爬出。
罗德兰特第一个从沙砾与碎石的废墟中挣扎起身,随后是米特罗,他伤口撕裂,鲜血再次渗出,当他看到罗德兰特安全后,他顾不上自己,立刻环顾四周喊道:“莱斯!图尼特!你们在哪?!”
莱斯和图尼特中了剧毒,意识模糊,体力耗尽,根本无法自行脱困。若不尽快找到,他们将在冰冷的碎石下无声死去。
紧随其后,坎特雷拉甩了甩头,抹去脸上的灰土,齐凯咳出一口血沫,挣扎着从土堆中爬出,原本手中那面曾护住全队的盾牌早已在爆炸中化为扭曲的金属残片,不知被掀飞到了何处。
他低吼一声,不顾伤势,立刻加入米特罗一同搜寻莱斯和图尼特。
此刻的罗德兰特,他浑身沾满尘土与血污,衣袍破碎,发丝凌乱,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他没有第一时间查看队友,也没有去确认莱斯和图尼特的生死,而是踉跄几步,走向那具倒在坑边的蚀骨狼王残躯。
他踩着蚀骨狼王的身体,攀上那颗仅靠皮肉连接的狰狞头颅,站在这曾令整片荒原颤抖的王者头顶,如同加冕的君主踏上王座。
他拔出长剑,剑锋直指苍穹,剑身染血,寒光凛冽。
“看到了吗?!”他仰天怒吼,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带着无尽的狂喜与傲慢,“整个王国都会知道——是我!罗德兰特·巴尔曼!斩杀了地宫领主!”
他狂笑不止,笑声中混杂着喘息与歇斯底里:“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将响彻鲁尔斯王国!贵族议会将为我让座,国王将亲自召见!我将成为王国的英雄!传奇的缔造者!哈哈哈哈!”
他挥舞着长剑,仿佛已看见自己身披紫袍,立于王都高台,万民仰望。
幸存的三人停下搜寻莱斯与图尼特的脚步,纷纷抬起头,望向站在狼王头颅上的罗德兰特。米特罗抹去脸上的血污,强撑着伤体挺直身躯;坎特雷拉收起戒备姿态,神色复杂地低下了头;齐凯喘息着,艰难地单膝跪地。一时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罗德兰特少爷万岁!”
“巴尔曼家族的荣光必将照耀鲁尔斯王国!”
“少爷是真正的英雄,王国的骄傲!”
颂扬声在焦土上回荡,炽热而虚伪,仿佛一场精心排演的加冕礼。
在这喧嚣的赞歌之中,风掠过废墟,吹散了灰烬,也吹不散这令人窒息的冷漠。
而在艾菲斯的天赋地图上,有一个光点突然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缕火苗,闪烁的频率快到几乎无法捕捉,随即彻底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变化太过短暂,太过细微,连艾菲斯都未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