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剑柱撑天拄地数十秒后，开始从顶端缓缓消散，没入了厚重的血色云层里。
高架桥上，那座噬骸体堆成的尸山中央，出现了一个直径超百米的空洞。空洞的边缘无比整齐，切面光滑。洞底的地面上，没有血，没有碎肉，甚至连灰尘都没有，黑色的柏油路面干干净净的露了出来。
江尘就站在这片圆形空地的中心。
他身上破烂的作战服几乎成了布条，沾满了发黑的血污。可布条下的皮肤却完好无损，甚至流转着一层微光。
他抬起头，望向天边。血色云层被剑柱打穿一个大窟窿，晨光正从里面挤进来，给这座死城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的眼神很平静，好像刚才的突破，只是呼吸一样简单。
周围，没被光柱打中的噬骸体从恐惧中回过神。新鲜血肉的气味刺激着它们的本能，怪物们嘶吼着，黑压压的从四面八方涌向空洞中心。
江尘看都没看它们一眼。
他只是辨认了一下方向，就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朝着“黎明号”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没有拔剑，甚至没有抬手。
一头畸变体最先冲到，它四肢着地，速度飞快，利爪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它高高跃起，张开大嘴咬向江尘的脖子。
然而，就在它快要碰到江尘的一米外，整个身体突然僵在半空。
下一秒，它就从头部开始，无声的化作一捧飞灰，散落在地。
没有剑气，没有光芒，甚至没有一点能量波动。
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抹除。
江尘脚步没停，直接从那捧飞灰上走了过去，好像那儿什么都没有。
他身前三尺，像是有道看不见的死亡界线。
一头又一头噬骸体疯狂扑上来，畸变体、无垢者，形态各异，嘶吼震天。但它们只要冲进那条界线，就会立刻化为尘埃。
整个过程安静的出奇，只有怪物冲锋的咆哮，和它们化为飞灰的“簌簌”声。
江尘始终没看它们，目光一直望着远方。
他就这么走着，身后留下了一条由飞灰铺成的路，把庞大的尸潮直直的分成了两半。
……
城郊，一处土坡上。
“黎明号”熄了火，厚重的车厢里，只剩下几道沉重的呼吸声。
林风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发白。他把头抵在方向盘上，肩膀忍不住的发抖。
“是我……是我开得太慢了……”他反复念叨着，每个字都在自责。
他身后，苏清影坐在座位上，脸色苍白。她没哭，只是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燕京城的方向。
何工抱着自己的小孙女，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那个给他们希望的年轻人，被留在了尸海里。
这是江尘说好的汇合点。他说过，让他们在这等他。
可是，天都快亮了。
血月的红光正在散去，但希望，好像也跟着黑夜一起消失了。
就在车里所有人都感到绝望时，一个负责警戒的幸存者忽然用发颤的声音喊道：
“你们看！那边……地平线上……是不是有个人？”
这声音一下就打破了车厢里的死寂。
林风猛的抬起头，一把抢过旁边的望远镜，手抖的厉害。
苏清影的身体也僵住了，她用尽力气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连呼吸都忘了。
在地平线和晨光的交界处，一个小黑点正在慢慢变大。
他一个人，从满是废墟的城市里走来，晨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
“是……”林风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尘哥！是尘哥！他还活着！”
砰！
车门被猛地拉开。
苏清影第一个冲了出去，不顾脚下坑洼，迎着冷风，用尽全力朝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跑去。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也顾不上。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曾救她于炼狱，又为他们独自断后的人。
江尘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女孩，那张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他停下脚步，等着她。
苏清影一头扑进他怀里，却又不敢太用力。她把脸埋在江尘胸口，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江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接着，他在林风等人复杂的目光中，登上了“黎明号”。
他走到苏清影面前，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轻声说：
“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强撑着的那口气像是完成了使命，彻底散了。精神和身体双重的疲惫感瞬间吞没了他。
江尘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朝前倒下，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耳边传来了车里电台的声音。
那声音在电流声里断断续续，就在他快要昏过去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滋……这里是世界安全理事会……长城基地市已建成，开始引导幸存者。重复，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