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小虎的诗文疗法声名远播,抚慰四方病患之时,栖霞村的另一根支柱——武力保障,也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悄然壮大。
这根支柱的核心,并非天赋异禀的石铁柱,而是那位曾经操持杀猪刀、如今统领村中自卫队的张屠夫。
张屠夫本名张猛,人如其名,性情勇猛刚直。自从杨明轩到来,村子屡次面临危机,从最初的黑风寨围村,到流言窥探,到后来的兽潮围攻,再到如今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他深知仅凭一腔血勇和几式粗浅拳脚,远不足以守护这方来之不易的净土。
尤其是看到石铁柱、王知书、林小雨、赵小虎这些娃娃们一个个都展现出非凡能耐后,这位耿直的汉子心里也憋着一股劲。
他负责村中防卫,平日里除了带领青壮巡逻、操练基本武艺,最大的爱好便是缠着王知书给他读些杂书,尤其是那些带着插画的兵书战策。
他虽识字不多,但于排兵布阵、厮杀格斗一道,却有着猎人般的直觉和屠夫般的狠辣决断。
这一日,王知书正在给他讲解《孙子兵法》中的形篇与势篇。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
王知书引经据典,阐述着造势、借势的道理。
张屠夫听得似懂非懂,眉头紧锁。他盯着书上一副简单的“北斗七星”图样,又回想之前石铁柱那“不动如山”的意境,以及林小雨操控水流时那种连绵不绝、变幻无常的态势,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势……借势……转木石……”他喃喃自语,猛地一拍大腿,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俺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丢下还在侃侃而谈的王知书,风风火火地跑到校场,召集起他手下的几十号护卫队员。
这些队员大多是村中青壮,有些力气,也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和合击技巧,但从未经过真正的战阵演练。
“都给俺听好了!”张屠夫嗓门洪亮,指着地上他用木炭画的七个点,大致对应着北斗七星的方位,“从今天起,咱们不练那王八拳了!练这个——七星战阵!”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屠夫头儿又搞什么名堂。
张屠夫也不多解释,直接上手安排。他根据每个队员的身高、力气、反应速度,将他们分配到七个不同的位置上。天枢位需沉稳有力,作为阵眼核心;天璇、天玑位需灵活机变,负责策应;玉衡、开阳位需勇猛突前,如同利剑;摇光位则需敏锐警觉,兼顾后方。
“记住你们的位置!动起来的时候,就像那天上的星星,看着各在各位,实则气脉相连!”张屠夫一边吼着,一边笨拙地比划着,“天枢不动,稳如老狗!天璇天玑,跟着转!玉衡开阳,给俺往前顶!摇光殿后,眼睛放亮!”
他这套说辞粗俗不堪,毫无文采,却异常形象。队员们在他的呼喝下,开始尝试按照星位移动、配合。起初自然是混乱不堪,磕磕碰碰,互相埋怨。
“蠢货!你挡着俺的位了!”
“你转那么快干啥?俺跟不上!”
张屠夫也不气馁,骂骂咧咧地纠正,一遍又一遍地演练。
他没有高深的内功心法传授,只是强调呼吸的配合,步伐的协调,以及最重要的,彼此间的信任与呼应。
“感觉你旁边人的气息!他进你退,他退你补!把自己当成一块会动的石头,跟着‘势’走!”
杨明轩偶尔路过校场,看到张屠夫带着一群汉子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却又隐隐透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不禁莞尔。
“这张屠夫,还真是个实践派人才。这七星战阵虽然简陋,但理念是对的,借助团队力量和站位,形成局部优势。”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上去指点了几句,将一些简单的力学原理和协同作战的概念,用张屠夫能听懂的话解释了一番,比如“力从地起,节节贯穿”、“以点破面,合力一处”等等。
张屠夫如获至宝,结合自己的感悟,更加卖力地操练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护卫队员们渐渐熟悉了自己的位置和职责。他们发现,当七人按照特定方位站定,气息隐隐相连时,无论是防御还是移动,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仿佛每个人的力量都被放大了。进攻时,玉衡、开阳位的突击如同尖刀,有天璇、天玑策应,更有天枢稳固后方;防御时,七人如同一个整体,承受冲击的能力远超个人相加。
这战阵虽然远谈不上精妙,更无法与修仙宗门的合击阵法相比,但其蕴含的团队协作、借势发力的理念,却暗合了某种自然之道,尤其适合这些没有高深修为的普通人。
石铁柱有时也会被张屠夫拉来当陪练。他惊讶地发现,当这七个小伙子结成战阵时,自己想要像以前那样随手破开,竟然需要多用上几分力气!那战阵如同一个不断旋转、卸力的磨盘,将他的巨力分散引导,虽不能伤他,却也让他感到颇为棘手。
“张大叔,你这阵法,有点意思!”石铁柱憨憨地赞赏道。
张屠夫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拍了拍结实的胸脯:“那是!咱老张杀猪都知道找准下刀的地方,这打架,也是一个道理!”
这一日,就在张屠夫指挥着队员们演练一种新的变阵,试图将七个小战阵勾连成一个更大的北斗阵时,负责在村口了望的护卫急匆匆跑来:
“张头儿!村外西边林子有动静,影影绰绰的,看着不像好人,怕是之前盯上咱们商队的那伙人摸过来了!人数不少,得有二十多个!”
张屠夫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环视身边这些经过数月苦练、眼神早已褪去青涩、充满战意的队员们,低吼道:
“兄弟们,操练了这么久,是骡子是马,该拉出去遛遛了!结阵,跟俺走!”
他点了最先熟练七星战阵的七名好手,作为前锋,自己则坐镇中枢。一行人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借着地形掩护,如同狩猎的狼群,悄无声息地迎向了村外的不速之客。
很快,双方在村外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遭遇。对方果然是二十多名手持兵刃、面目凶悍的匪徒,身上带着煞气,显然不是普通毛贼,极有可能就是之前觊觎学分币和货源的黑风寨残部或者其他流寇。
匪首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带着七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庄稼汉迎上来,不由得嗤笑:“呵,栖霞村是没人了吗?派个杀猪的带几个泥腿子来送死?”
张屠夫根本不跟他废话,大手一挥:“北斗七星,天罡运转!给老子——碾过去!”
七名护卫队员闻令而动,瞬间结阵!步伐交错,气息相连,如同一个整体般向前推进!他们手中的不过是普通的包铁木棍或柴刀,但在战阵加持下,舞动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
匪徒们仗着人多,一拥而上。然而,他们的攻击落在战阵上,却如同浪花拍击礁石,被轻易地格挡、卸开、引导向一旁。而战阵的每一次反击,都如同毒蛇出洞,精准狠辣,直击要害,往往是两三人同时攻击一个目标,让其避无可避!
“噗嗤!”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匪徒们惊恐地发现,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个浑身是刺、还会移动的钢铁刺猬!个人勇武在这诡异的阵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张屠夫身处阵中,感受着队员们气息的流转,力量的汇聚,心中豪情万丈。他看准时机,猛地一声暴喝:“摇光转,玉衡出!破!”
随着他的指令,阵型陡然一变,如同星斗轮转,位于“玉衡”位的两名队员如同离弦之箭,在同伴的掩护下猛然突前,手中木棍狠狠砸向匪首!
那匪首也算有些本事,挥刀格挡,却只觉得一股远超预期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钢刀脱手飞出!他惊骇欲绝,还未反应过来,侧翼又被“天玑”位的攻击袭到,顿时被打翻在地!
首领被擒,余下的匪徒更是斗志全无,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战斗结束得快如电光石火。七名护卫队员,凭借简陋的武器和初成的“七星战阵”,竟无一重伤,便将二十多名凶悍匪徒击溃,并生擒了匪首!
队员们看着地上呻吟的俘虏和逃窜的背影,又看看彼此,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兴奋和自豪。
张屠夫走到那被捆成粽子的匪首面前,用沾着泥的靴子踢了踢他,咧嘴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来俺栖霞村撒野?真当俺们是软柿子?”
他抬头望向村子的方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他转身,对着依旧保持着战阵队形、眼神灼灼的队员们,声若洪钟:
“兄弟们,都瞧见了吧?这七星战阵,就是咱们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都给俺好好练!往后,谁来捣乱,咱就揍得他娘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