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夏兰离开上海的那天,阴雨绵绵。她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带着一个贴身丫鬟和简单的行李,坐上了开往南京的火车。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雨水敲打顶棚的单调声响。她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在雨幕中倒退,眼神冰冷如铁。这不是结束,她对自己说,这只是蛰伏。
七十六号似乎恢复了“正常”。高斌大权独揽,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安插亲信,排除异己。表面上,效率似乎有所提升,但暗地里,人人自危的气氛更加浓重。
林浩宇的生活也仿佛回到了正轨,防疫总署、蓝公馆,两点一线。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来自高斌的、充满审视和怀疑的眼睛,从未真正离开过他。
【危机预警铃】 的示警频率降低了,但每一次响起,都带着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恶意,仿佛毒蛇在暗处吐信,不再急躁,而是充满了耐心的杀意。
他知道,这是“烛龙”的风格。欧阳夏兰的报复直接而猛烈,但“烛龙”的反击,会更像一场无声的瘟疫。
>>> 防疫总署,实验室 <<<
林浩宇正在分析一批新到的疫苗样本。助手小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林部长,不好了!第三隔离医院那边出事了!昨天接种了我们批号‘Sh-7b’疫苗的十七名病人,今天凌晨突然出现集体高热和抽搐,已经……已经死了三个了!”
林浩宇心头猛地一沉。Sh-7b批号,是他上周亲自检验并签字放行,专门用于高危区域防疫的疫苗!
“立刻封存所有同批号疫苗!通知医疗队待命!我马上过去!”他一边快速下令,一边抓起医疗箱。在转身的瞬间,他开启了系统的 【物质成分分析】 技能,目光扫过实验室里存放的Sh-7b疫苗样本。
意识中瞬间反馈出异常数据:「检测到非配方内有机磷化合物残留,浓度0.003%,具有神经毒性。」
疫苗被投毒了!
不是生产环节的问题,而是极其隐蔽的、在流通或储存环节被人动了手脚!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来的!一旦坐实是他负责的疫苗导致大规模死亡,不仅他的职位不保,更会被立刻逮捕,甚至被当成“破坏防疫”的典型处决!
“好狠的手段……”林浩宇背后渗出冷汗。这不像高斌的风格,高斌更喜欢直接抓捕罗织罪名。这更像是“烛龙”的手法,利用技术手段,制造“意外”,杀人于无形。
他立刻赶往第三隔离医院。现场一片混乱,死者家属的哭嚎、医生的忙碌、记者的围堵……高斌竟然也已经到了,正脸色铁青地指挥着封锁现场。
“林浩宇!”看到林浩宇,高斌立刻上前,语气严厉,“这是怎么回事?你负责的疫苗怎么会出这么大的问题?!”
“高主任,事情尚未查明,请给我时间调查。”林浩宇保持冷静。
“调查?人都死了三个了!证据确凿!”高斌指着病房,“我看你就是……”
“高主任!”林浩宇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防疫专家,在医学问题上,我比你有发言权。现在当务之急是控制病情,查明毒物来源,防止更多人受害!如果你现在逮捕我,谁来处理这场危机?你来吗?”
高斌被他噎住。防疫确实是林浩宇的专业领域,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处理不当,引发更大规模的疫情或者社会恐慌,他这个七十六号主任也担待不起。
“好!我就给你24小时!”高斌恶狠狠地说,“24小时后,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就别怪我不客气!”
>>> 隔离医院,临时办公室 <<<
林浩宇屏蔽了所有外界干扰,开始全力调查。他首先对剩余的疫苗进行精细化验,确认了有机磷毒素的存在。然后调取了疫苗从出厂到入库、分发、运输的所有记录。
记录完美无缺。每一个环节都有经手人签字,没有任何明显漏洞。
对手做得非常干净。
林浩宇没有气馁,他动用了 【场景回溯】 技能(高级,需消耗大量精神力)。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这批疫苗在仓库储存时的模糊影像片段。他“看”到深夜时分,一个穿着防疫总署工作服、戴着口罩帽子的身影,利用某种特制的、能避开常规检测的微型注射装置,将毒素注入了疫苗瓶……
身影很模糊,无法辨认面容。但他“看”到了那个人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在离开前,用右手小指,极其快速地在门框上某个位置点了一下。
这个动作……林浩宇瞳孔微缩。他想起在“静心斋”,谭老板也有过类似的小动作!这是“烛龙”底层人员的一种无意识标识习惯!
线索指向了“烛龙”!
但如何证明?空有技能“看”到的影像,无法作为证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压力越来越大,高斌已经派人守在了门口。
就在这时,蓝胭脂通过加密渠道传来信息:“查到了。运输车队的一个副司机,昨晚失踪了。他家里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他的高档烟灰。另外,欧阳夏兰离开前,她的账户有一笔不明资金流出,接收方是一个空壳公司,但这个空壳公司最近购买了一批昂贵的实验用有机磷化合物。”
线索串联起来了!“烛龙”利用欧阳夏兰留下的资金和渠道,买通了运输环节的人,实施了投毒!欧阳夏兰人虽离开,但她的阴影和“烛龙”的触手,依然能精准地发动致命一击!
然而,这些同样是间接证据,无法直接钉死“烛龙”,更无法立刻洗刷林浩宇的嫌疑。
还剩最后两小时。林浩宇目光扫过那些被封存的疫苗瓶,突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由于毒素是后期注入,虽然瓶塞被特殊处理过,几乎看不出针孔,但在瓶身标签的背胶处,因为受到微型注射器按压,有极其细微的、与正常瓶签不同的粘合痕迹!
这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物理证据!如果能有专业的检测设备进行微观形态对比……
他立刻联系了松本顾问。以探讨“疫苗异常反应”的学术问题为由,请求借用日本陆军医院最先进的微观检测实验室。松本对林浩宇的专业能力很欣赏,并未怀疑,爽快地答应了。
在日军医院实验室里,林浩宇利用高倍电子显微镜,清晰地拍摄到了正常疫苗瓶签与被动手脚的瓶签背胶的微观形态差异,形成了有力的证据链。同时,他通过对毒素成分的精细分析,发现其合成工艺带有明显的德国拜耳公司某一停产型号的特征,而这批化工原料,恰好有记录显示曾被欧孝安的公司通过特殊渠道购入过一份!
铁证如山!
林浩宇将完整的证据链(包括微观照片、毒素分析报告、资金流向、人员失踪记录)整理成报告,分别提交给了影佐祯昭、防疫总署日本顾问团以及几家有影响力的外国媒体。
报告逻辑严密,证据确凿,直指欧孝安及其背后的“烛龙”组织为排除异己、破坏防疫,制造了这起惨案。
舆论哗然!影佐祯昭震怒!欧孝安被日本宪兵队直接带走调查,“烛龙”的这个白手套几乎被彻底斩断。高斌也哑口无言,再也无法借此攻击林浩宇。
危机解除。
但林浩宇和蓝胭脂都知道,他们与“烛龙”的这次交锋,虽然再次获胜,却也彻底激怒了这个隐藏在更深阴影中的巨兽。
“烛龙”损失了欧孝安这个重要的资金和物资渠道,绝不会就此罢休。下一次的反扑,必将更加疯狂和不可预测。
林浩宇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影子的反击被挫败了,但他知道,自己依然站在悬崖边缘,脚下的岩石,正在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