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满堂身份特殊,不止是司礼监掌事,还是掌印二千岁的左膀右臂,深得掌印信任。
吴厚也不得不看重,闻言装模作样想半天,
“那咱家还真没听过,都是些小孩子,七大姑八大姨记不清楚。”
孙满堂撇撇嘴,心想司礼监这点事,就不可能有吴厚不知道的,如果他说不知道,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想知道。
“那这件事,吴总管您的意思是……?”
吴厚吓了一跳,急忙摆摆手,诚惶诚恐的应道,
“司礼监办事,咱家怎敢多言,一切按规矩办。”
孙满堂默默点头,瞬间明白了老太监的意思。
事情本身没多复杂,范岱惩戒过激,导致太监宫女受伤,罪过可轻可重。
轻的话屁事没有,提醒范岱下次注意点就行。
重的话,那说法就多了,以公谋私,滥用私刑,挟私报复……
就看想不想查。
之所以问吴厚,只因孙满堂深知此人不简单,虽身在药膳房,与司礼监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没把吴厚当外人。
通过这一句话,孙满堂就知道吴厚和范岱二人,并不像传言中平静。
那就查!
孙满堂招来随行手下,吩咐带当事人小翠问话。
不是不问另一个当事人吴谦,而是吴谦张嘴就吐血,再多吐两口,孙满堂都怕他直接过去,哪还敢让他开口,能先别死就不错了。
只有吴厚,偶尔看向吴谦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小翠听说司礼监的公公来问话,心中本就惴惴不安,钻进房间后,入目便是出气多入气少的吴谦,更是吓的惊慌失措。
想不通昨还好好的人,能送自己回房,怎么突然人就不行了。
顾不上一脸威严的孙满堂,直接扑向床上的吴谦,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凄然哭诉道,
“吴公公你怎么了,都是奴婢害了你!”
孙满堂惨遭无视,本来心生不快,但听见小翠的哭声不由动容,面带羡慕和吴厚说道,
“小伙子人缘还挺好。”
吴厚不知道该说啥,自从吴谦来后,一些破事全和男女有关,身为太监他都嫌丢人,只能打个哈哈装没听见。
虽然没问小翠,但小翠哭诉的话语,倒是和其他人说的一致,孙满堂更加坐实证词,刚准备问副总管在哪。
门外呜呜泱泱又冲进一众太监,为首正是一个大胖子。
范岱手举出入腰牌,趾高气昂走在前头,不顾肿脸紫的发光,趾高气昂的喊道,
“吴谦呢?吴谦人呢!怎么不敢出来了?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
身后众人如天兵下凡迅速散开,把守住外院各个要道,动作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声音似乎传到了吴谦耳中,一张嘴,吐出一口老血助兴。
孙满堂脸色阴沉,丝毫未被场面吓到,而是目光冰冷的看着范岱作妖,询问身旁吴厚,
“这就是范岱?”
吴厚呵呵傻笑,糊里糊涂的的答道,“别说,还真和范统有点像……”
孙满堂的两个手下,在范岱冲进来时,便立即动作靠近房门,暗暗护在孙满堂身前。
“吴谦!!!你给我出来受死!!!今天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吴谦又张嘴吐了一口……
范岱叫嚷着,见吴谦房外围满了人,便知道人在屋里,带着人便压了过去。
此时的范岱两眼通红,异常激动。
一心要抓人报仇,早就失去了理智,更是没发现黑暗的屋里,多了三个外人。
孙满堂怒火中烧,不止是因为范岱的嚣张,更是因范岱那句话,那句他认为最恶毒的话语。
虽然不是骂他,但听在孙满堂耳中,像是骂了整个司礼监,他又怎能置身事外。
范岱隔着门口,就看到床上的吴谦,眼中射出仇恨的火焰,不顾一切往里冲。
孙满堂两个手下,立马上前阻拦,不成想范岱早就红了眼,只当是哪个小太监多管闲事,一把将人推开。
孙满堂两个手下是炼气境五阶,范岱也是炼气境五阶,但一边是留有余力,一个是盛怒出手,结果高下立判。
只见两个司礼监太监,被范岱重重一推,分左右撞在屋墙上,差点没稳住身形。
小翠见状连忙张开双臂,奋不顾身挡在吴谦身前。
她当然也怕,看到范岱后,小翠嘴唇都没了血色。
但吴谦因救她遭此毒手,小翠又怎能忍心不管。
小翠紧紧咬着嘴唇,哭的梨花带雨,摇头求饶道,
“范公公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我不该太晚出门,惹副总管碍眼,耽误副总管上茅房的雅兴。”
“您要打还打我,吴谦都快不行了,您就放过他吧……”
看着眼前的生死苦情大戏,孙满堂大受震撼,原来宫女和太监的海枯石烂,不止出现在戏文中,身边又何处不是悲剧!
同时大受鼓舞,咱家还年轻!
眼看范岱已到小翠身边,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而一旁的吴厚,还在装聋作哑,一看就是打定主意置身事外。
孙满堂终于忍不住,他总不能看着范岱在眼前行凶,更不忍心任由范岱虐待这对苦命鸳鸯。
缓缓上前一步,阴阳怪气的说道,“范公公好大的威风,说谁不是男人呢?”
范岱眉头一皱,总算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扭头看过去。
高个子,大长脸,尖嘴猴腮,眯眯眼。
一直在尚膳监作威作福,范岱对司礼监并不熟悉,只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气头上却想不起是谁。
不过通过太监袍,可以看出此人品阶不低,且周身散发着摄人威压。
但话已经放出去,范岱又怎会轻易罢手,大太监见得多了,有实权的又有几个?
再大能大得过叔父去?
连上司吴厚,范岱都晾在一边,哪能容一个陌生人冷嘲热讽。
仗着人多势众,以及范统的关系,范岱阴阳怪气的回敬道,
“我骂吴谦,关你什么事?他不是男人,耽误生你了?”
孙满堂先是一愣,随后马脸涨成猪肝色,不等他说话,两个手下便齐声喝斥。
“大胆!”
范岱冷笑连连,心想还要跟我比人多?
底气从没今天这么足过!
“哎呦~长的跟个驴似的,还带两条狗腿子?”
“来人!”
说完范岱将双手举在鬓边,轻轻拍了两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