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勃勃的怒吼声还在中军帐内回荡,一名传令兵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报——!王爷!不好了!大营西南角,存放‘圣婴’祭品和部分法器的营区……突然……突然地面塌陷,冒出滚滚黑烟,值守的祭司和士兵……全部……全部化为了枯骨!邪气……邪气正在失控外泄!”
“什么?!” 赫连勃勃猛地转身,目眦欲裂,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是真的!王爷!那黑烟邪门得很,沾上就死!张大师想进去镇压,刚靠近就被黑烟缠住,吸干了精血!现在那片区域已经没人敢靠近了!” 传令兵吓得魂不附体。
“废物!都是废物!” 赫连勃勃暴怒地将传令兵掼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瞬间明白过来,这绝不是意外!是夜漠尘和慕卿九的反击!他们不仅制造了“瘟疫”恐慌,竟然还暗中破坏了他的邪阵根基!
“好!好得很!夜漠尘!慕卿九!你们成功激怒本王了!” 赫连勃勃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传令!停止一切休整!全军集结!一个时辰后,发动总攻!本王要亲自踏平落霞关,用他夜漠尘的血,来献祭圣婴!”
“王爷!将士们疲惫不堪,军中尚有疫病流言,此时强攻,恐……” 一名将领试图劝阻。
“闭嘴!” 赫连勃勃厉声打断,“谁敢再言退,立斩!执行命令!”
“是!”
与此同时,落霞关征西军帅帐内,夜漠尘和慕卿九也收到了斥候的急报。
“王爷,王妃!璃军大营异动!赫连勃勃已下令全军集结,看样子是要拼命了!” 影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夜漠尘与慕卿九对视一眼,眼中并无意外,只有冰冷的决然。
“果然狗急跳墙了。” 夜漠尘冷笑一声,“看来我们的‘小礼物’,让他们很不好受。传令全军,准备迎敌!依计行事!”
“是!”
慕卿九却微微蹙眉,对夜漠尘道:“漠尘,赫连勃勃此番强攻,必是倾尽全力,加之邪阵可能被提前引动,其威力不可小觑。关墙经过连日血战,已有多处破损,单凭血肉之躯硬抗,伤亡太大。我们需借助阵法之力,尽可能削弱敌军攻势,尤其是那邪阵的冲击。”
夜漠尘点头:“卿九所言极是。凌虚子道长,慧明大师,布阵之事,有劳二位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凌虚子与慧明早已等候在侧。凌虚子抚须道:“王爷,王妃,贫道与大师观察此地气脉已久。落霞关依山傍水,本身便有几分天然屏障。若能以关墙为基,布下一座‘玄门金光八卦阵’,或可抵御邪气侵蚀,削弱敌军锋芒。只是……此阵范围颇大,需大量灵石符箓,且需八位修为精深的同道,分别镇守八方阵眼,方能发挥最大威力。如今时间紧迫,材料也……”
慧明也道:“阿弥陀佛。贫僧可于阵眼处设下‘金刚伏魔圈’,以佛光加持,专克阴邪。然,正如凌虚子道友所言,仓促之间,难求周全。”
慕卿九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睿光:“材料不足,可以巧补。灵石符箓短缺,我们可以用他法替代。道长,大师,您看这样可否:以军中精锐将士的血气为引,辅以我特制的‘破邪符水’洒遍关墙,代替部分灵石,增强关墙对邪气的抗性。八方阵眼,未必需要八位绝顶高手,可选军中意志坚定、气血旺盛的将领,持我绘制的‘护身破煞符’镇守,再由道长和大师总揽全局,居中调度。同时……”
她看向阿箬:“阿箬姑娘,你的蛊虫,可能在地下或空中布设一些简易的预警和干扰陷阱?不需要杀伤,只需在敌军靠近时,能制造混乱,延缓其步伐,为阵法启动争取时间即可。”
阿箬眼睛一亮:“这个容易!我的‘地刺蛊’和‘迷魂蜂’最擅长这个了!保管让他们还没摸到墙根就先晕头转向!”
凌虚子闻言,眼中露出赞赏之色:“王妃此法甚妙!以人力补天工,以巧计代物资!只是……以将士血气为引,虽能激增阵法威力,但对其自身损耗不小,恐战后虚弱。”
夜漠尘沉声道:“无妨!保家卫国,何惜此身!本王亲自坐镇生门阵眼!李将军、赵将军、王参将……你等七人,分别镇守其余七门!即刻挑选八百血气最旺的精锐,听候道长调遣!”
“末将遵命!” 被点名的将领齐声应诺,无一人退缩!
“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即刻布阵!” 凌虚子也不再犹豫,与慧明迅速商议起阵法细节。
整个落霞关瞬间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凌虚子手持罗盘,踏罡步斗,勘定八方阵眼位置;慧明口诵真经,以金粉混合朱砂,在关墙关键节点刻画佛印;慕卿九则带领秋芙和几名懂些医理药性的侍女,紧急调制大量“破邪符水”,并由士兵们迅速泼洒到关墙每一寸墙面、每一个垛口;阿箬则放出她的宝贝蛊虫,悄无声息地潜入关前的地面和草丛中;夜漠尘亲自督阵,调兵遣将,将有限的兵力部署到最关键的位置。
空气中弥漫着朱砂、药草和紧张的气息。每一个士兵都明白,接下来将是一场生死考验,但看到王爷王妃、道长大师与他们同在一线,士气反而高昂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远处的地平线上,传来了沉闷如雷的战鼓声!黑压压的璃国大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杀气冲天!而在大军上空,那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邪气黑雾,也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隐约可见其中那颗惨绿色肉球(圣婴)的身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来了!” 了望塔上,哨兵声嘶力竭地呐喊!
“全军戒备!弓箭手上弦!擂木滚石准备!” 夜漠尘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传遍关墙。
凌虚子与慧明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凌虚子飞身跃上关楼最高处,手持桃木剑,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光速现,护佑真人!八卦阵,起!”
随着他一声敕令,早已埋设在八方阵眼处的符箓瞬间被点燃!镇守阵眼的八位将领(包括夜漠尘)同时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脚下升起,汇入四肢百骸,他们怒吼一声,将自身磅礴的血气毫无保留地注入阵眼!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以落霞关为中心,一道淡金色的、肉眼可见的巨大八卦虚影骤然浮现,将整个关隘笼罩其中!八卦缓缓旋转,散发出中正平和、却坚韧无比的能量波动!关墙上那些泼洒了符水的地方,也隐隐泛起微光,与八卦阵融为一体!
几乎在同一时间,慧明法师盘膝坐在八卦阵中心,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唵、嘛、呢、叭、咪、吽!金刚伏魔,佛法无边!开!”
一道柔和却宏大的金色佛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融入八卦阵中,使得那淡金色的光罩上,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卍”字符文,专克阴邪的气息弥漫开来!
“玄门金光八卦阵!是道长和大师布阵了!”
“王爷和将军们也在为我们加持!”
“兄弟们!跟璃国狗贼拼了!”
守军将士看到这神奇的一幕,顿时士气大振,发出震天的怒吼!
而此时,璃国大军已进入冲锋距离!赫连勃勃骑在战马上,看着关墙上浮现的金光八卦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加浓烈的杀意:“哼!垂死挣扎!以为凭这破阵法就能挡住本王的铁蹄吗?法师,给本王破了他的乌龟壳!”
“遵命!” 大军中,数名黑袍祭司同时施法,道道黑气如同巨蟒般撞向金光八卦阵!同时,天空中的邪雾翻滚,那颗惨绿色的肉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一道粗大的、凝聚了无数怨念的暗绿色光柱,狠狠轰向光罩!
“轰隆——!!!”
暗绿光柱与金光八卦阵猛烈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关墙都剧烈摇晃起来!金光阵壁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镇守八方阵眼的将领们浑身剧震,脸色瞬间苍白,尤其是那些修为稍弱的,嘴角甚至溢出了鲜血,但他们咬紧牙关,死死支撑,将血气不断注入阵眼!
“稳住!” 夜漠尘在生门阵眼怒吼,他的修为最高,承受的压力也最大,但他身姿挺拔如松,罡气汹涌而出,稳定着阵脚!
凌虚子在关楼上不断挥洒符箓,加固阵法;慧明口诵真经,佛光源源不断;慕卿九则在关墙上穿梭,将特制的丹药分发给镇守阵眼的将领,帮助他们恢复元气,同时紧盯着阵法的能量流动,通过智能空间飞速计算着薄弱点。
第一波邪术冲击,被金光八卦阵勉强挡了下来!但光罩明显黯淡了不少。
“放箭!” 趁此间隙,夜漠尘一声令下!
“嗖嗖嗖——!” 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如同飞蝗般射向冲锋的璃军!同时,擂木滚石如同冰雹般砸下!
“啊!”“我的眼睛!”
“挡住!给我冲!”
璃军顿时人仰马翻,死伤惨重!但后续部队在督战队的驱赶下,依旧悍不畏死地涌上来!云梯、钩锁纷纷搭上关墙!
“杀啊!” 双方士兵在城头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刀剑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赫连勃勃见邪术一击未能奏效,勃然大怒:“继续!给本王轰!直到把这破阵轰碎为止!全军压上!第一个登上关墙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更多的黑气和暗绿光柱轰击在金光八卦阵上!阵法波动得更加厉害,关墙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镇守阵眼的将领们吐血的人越来越多!
“道长!这样下去阵法撑不了多久!” 慕卿九焦急地喊道。
凌虚子额头见汗,咬牙道:“邪阵威力太强!必须想办法干扰其源头!否则我们必被耗死!”
慕卿九心念电转,突然对阿箬喊道:“阿箬!引爆地下的‘腐骨瘴’!目标,敌军后方的法师阵营!”
“好嘞!” 阿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立刻吹响骨笛!
“噗噗噗——!”
璃军冲锋队伍的中后段,地面突然炸开数十个小洞,一股股墨绿色的、带着刺鼻恶臭的毒雾猛地喷发出来!正是阿箬事先埋设的“腐骨瘴”蛊虫!
“啊!毒气!”
“我的脸!烂了!”
“快跑!”
毒雾笼罩区域,璃军顿时大乱,人踩马踏,死伤无数!更重要的是,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断了后方黑袍祭司们的施法节奏!
金光八卦阵的压力骤然一轻!
“好机会!” 凌虚子眼睛一亮,趁机打出数道金色符箓,融入阵法,光罩再次稳固了几分!
“可恶!” 赫连勃勃气得哇哇大叫,“杀了那些放毒的妖人!”
然而,阿箬的蛊虫早已钻回地下,消失无踪。
战场陷入了残酷的拉锯战。璃军凭借兵力优势和不计代价的猛攻,一次次冲上关墙,又一次次被舍生忘死的守军打退。金光八卦阵在凌虚子、慧明和八位将领的拼死维持下,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彻底破碎,顽强地抵御着邪阵的冲击,极大地减少了守军的伤亡。
慕卿九也没有闲着,她带着医疗队,冒着箭雨碎石,在城头上抢救伤员。她的金针和丹药,成了许多重伤将士的救命稻草。智能空间全力辅助她躲避危险,精准施救。她的身影,成了血火纷飞的城头上一道令人安心的风景。
“王妃小心!” 一名亲卫猛地将慕卿九扑倒,一支冷箭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钉在身后的柱子上,箭尾兀自颤抖!
慕卿九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检查那名亲卫:“你没事吧?”
“没事!王妃您没事就好!” 亲卫憨厚地笑了笑,转身又投入战斗。
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感受着阵法传来的阵阵悲鸣,慕卿九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大曜的好儿郎啊!她抬头望向璃军大营方向,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赫连勃勃,幽冥教,此仇不共戴天!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落霞关前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璃军付出了惨重代价,却始终未能突破金光八卦阵的防御。而守军也已是强弩之末,伤亡极大,阵法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赫连勃勃看着久攻不下的关隘和死伤惨重的部队,终于不甘地下达了退兵的命令。再打下去,即使攻下关隘,他的精锐也要打光了。
呜咽的号角声响起,璃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我们……守住了?” 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短暂的寂静后,关墙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道长!大师!”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巨大的疲惫感同时涌上心头,许多士兵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夜漠尘站在生门阵眼,看着退去的敌军,缓缓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凝重。他走到慕卿九身边,看着她苍白疲惫却坚毅的侧脸,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辛苦了。”
慕卿九摇摇头,靠在他身上,汲取着一点温暖:“阵法损耗太大,需要尽快修复。将士们伤亡惨重,药材恐怕……”
这时,凌虚子和慧明也走了过来,两人皆是气息萎靡,显然消耗巨大。
“王爷,王妃,” 凌虚子声音沙哑,“金光八卦阵已到极限,需三日时间才能恢复部分威能。下次……恐怕挡不住更猛烈的攻击了。”
慧明也道:“阿弥陀佛。那邪物今日似乎并未全力出手,像是在积蓄力量。下一次,恐怕才是真正的决战。”
夜漠尘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关墙和疲惫不堪的将士,沉声道:“本王知道。但无论如何,我们已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传令下去,救治伤员,抢修工事,清点战损!另外,多派斥候,严密监视璃军动向!”
“是!”
夜幕降临,落霞关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弥漫着悲伤与疲惫的气息。慕卿九顾不上休息,立刻投入了救治伤员的工作中。
而在璃军大营,赫连勃勃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废物!一群废物!夜漠尘!慕卿九!本王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传令给教主!本王等不了了!明日!明日就启动‘万魂血祭’!本王要用这落霞关内外所有的生魂,来血祭圣婴!本王倒要看看,他们的破阵法,能不能挡住圣婴完全体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