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珍本阅览室里回荡，带着一种非人的死寂。
“目标……确认……回收……指令……”
穿着破烂保安制服的身影从阴影中完全显现。它的一半脸皮已经脱落，露出下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颅骨和那只令人不寒而栗的红色电子眼。它的右臂完全被一种粗糙但尖锐的黑色金属结构取代，顶端闪烁着不稳定的蓝色电弧，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不是丧尸！至少不完全是！这是某种……机械与生物组织的恐怖结合体！
“什么东西？！”王琦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软在地。
林薇更是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陈教授脸色惨白，抱着银色手提箱连连后退，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噩梦。
就连身经百战的赵烈，瞳孔也骤然收缩，握枪的手紧了紧，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存在。
只有陆晨，在最初的震惊后，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的目标——陈教授的手提箱！它称其为“目标”，要执行“回收指令”！
“阻止它！”赵烈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抬枪便射！
砰！砰！
两颗子弹精准地命中“红眼保安”的胸口，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但令人心悸的是，子弹仅仅在它胸口的制服上留下了两个破洞，撞击在下面的金属躯体上，溅起几点火星，却未能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它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红色电子眼锁定了赵烈。
“阻碍……执行……清除……”
它抬起那只机械臂，电弧猛地暴涨，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光如同毒蛇般射向赵烈！
赵烈战斗经验丰富，在对方抬臂的瞬间就已向侧方扑倒翻滚！
噼啪！
电光击中他刚才站立的地面，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臭氧的味道。
“它的身体是金属的！普通子弹无效！”赵烈低吼着提醒，同时迅速更换弹匣。
陆晨心念电转，对着王琦和林薇大喊：“去开门！我和赵中士拖住它！”
他猛地将手中砍刀向红眼保安掷去，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砍刀砸在它的金属肩膀上，再次无功而返，但成功让它的红色电子眼转向了陆晨。
“威胁等级：低。执行清除。”
它迈着僵硬而坚定的步伐，向陆晨逼近，机械臂上的电弧再次开始凝聚。
“它的弱点是那个红眼睛！”陈教授突然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那是它的传感器和处理核心！”
赵烈闻言，立刻寻找射击角度，但红眼保安似乎有所防备，总是用机械臂或身体的其他部位遮挡住眼部。
陆晨手无寸铁，只能不断后退，利用阅览室内散落的桌椅作为掩护。电弧一次次射来，将坚实的实木桌椅炸得木屑纷飞！
滋啦！
一道电弧擦着陆晨的胳膊掠过，瞬间的麻痹感和灼痛让他半边身子都是一颤！
“陆哥！”正在试图撬动入口沉重盖板的王琦惊呼。
“别管我！快开门！”陆晨咬着牙吼道，同时再次沟通终端，“终端！扫描这东西！弱点？有什么能对付它？！”
【扫描中……消耗信息单元 x 15。】
【目标：低等‘清道夫’单位（生物\/机械混合体）。】
【防御：外部覆盖轻型合金，对物理攻击和能量攻击有一定抗性。】
【弱点：头部光学传感器（红眼）、颈部连接处、能量核心（位于胸腔，被重点防护）。】
【建议应对方案：高强度能量冲击、emp（电磁脉冲）、或足以破坏其结构的重型物理打击。】
Emp？重型物理打击？他们哪里去找这些东西？！
就在陆晨感到绝望之际，赵烈抓住了红眼保安攻击陆晨的一个瞬间空隙，猛地从一张翻倒的书桌后跃出，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射击！
砰！
这一枪，他瞄准的是红眼保安的颈部——那看起来是生物组织与机械结构的连接处！
子弹精准地钻入了颈部的缝隙！
“呃……”红眼保安的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了类似电流短路般的杂音，红色电子眼疯狂闪烁起来！颈部伤口处冒出了黑烟和火花，动作也变得有些踉跄。
有效！
但显然，这一击并不致命！
“入侵者……威胁等级提升……优先清除……”它放弃了陆晨，红色电子眼死死锁定赵烈，机械臂上的电弧变得更加狂暴！
就在赵烈吸引住红眼保安全部火力的关键时刻——
“开了！门开了！”王琦用尽全身力气，和林薇一起，终于用工兵铲撬动了那沉重的金属盖板，露出了下方漆黑、散发着霉味和金属锈蚀气味的洞口！一道陡峭的金属阶梯向下延伸，没入无尽的黑暗。
“教授！快下去！”陆晨强忍着胳膊的麻痹，冲过去扶起吓得几乎走不动路的陈教授，将他推向入口。
陈教授慌乱地抱着箱子，几乎是滚落般跌进了通道。
“赵中士！门开了！快走！”陆晨对着正在与红眼保安周旋的赵烈大喊。
赵烈一个翻滚，避开又一道电弧，抬手又是两枪打在红眼保安的关节处，延缓它的行动，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入口。
“你们先下！”赵烈喝道，守在入口边缘，举枪警惕地指向摇摇晃晃追来的红眼保安。
陆晨不再犹豫，拉着林薇，示意王琦，三人迅速沿着冰冷的金属阶梯向下爬去。
砰！砰！
上方传来赵烈最后的点射声，以及红眼保安越来越近的、带着杂音的脚步声和电弧的噼啪声。
紧接着，是赵烈快速下滑的摩擦声，以及他沉重的喘息。
“快！关上盖子！”赵烈一落地就急促喊道。
陆晨和王琦立刻抓住内侧的把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将那厚重的金属防护门向上推合！
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一只覆盖着部分腐烂组织、闪烁着电弧的黑色金属手臂，猛地插了进来，卡住了门缝！
红眼保安那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透过狭窄的门缝，死死地盯着下面的众人！
“目标……锁定……逃逸……无效……”
机械臂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竟然要将门重新撑开！
“不能让它进来！”赵烈怒吼着，用手枪柄猛砸那金属手臂，但毫无作用。
陆晨情急之下，目光扫过终端刚刚给出的建议——Emp！
他虽然没有Emp武器，但他有万界终端！终端运作本身就需要能量，能否进行某种干扰？
“终端！最大功率输出能量，对它进行脉冲干扰！”陆晨在心中疯狂下达指令。
【警告：超载能量输出将导致终端暂时性宕机，并消耗所有剩余信息单元。是否确认？】
“确认！”陆晨毫不犹豫！
【执行超载脉冲！】
嗡——！
陆晨手中的手机屏幕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无形的、强烈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噼里啪啦——
卡在门缝的那只机械臂上，电弧瞬间紊乱、爆裂，发出刺耳的噪音！红色电子眼的光芒也急剧闪烁，变得明暗不定！
“系统……受到……未知……干扰……”
机械臂的力量明显一松！
“就是现在！”赵烈抓住机会，用肩膀猛地顶住门板，陆晨和王琦也同时发力！
轰！
厚重的金属防护门终于彻底合拢，内部的门闩在赵烈的操作下，“咔嚓”几声牢牢锁死！
门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逐渐微弱的电弧嘶鸣，最终，一切归于寂静。
地下通道内，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和死寂。只有五人粗重的喘息声，证明着他们还活着。
“暂时……安全了？”王琦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后怕。
陆晨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滑坐在地上。他的手机屏幕已经彻底漆黑，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反应。终端宕机了，而且消耗了所有信息单元。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至少是暂时失去了。
但他不后悔。刚才那一刻，如果没有终端的干扰，他们所有人都可能死在那里。
“你刚才做了什么？”赵烈沉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拧亮了一个备用的小型手电筒，光柱扫过众人惊魂未定的脸，最后落在陆晨那部“砖头”手机上。他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一种……能量干扰。代价很大，短时间内无法再用了。”陆晨实话实说，但没有透露万界终端的细节。
赵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这末世。只要目标一致，他可以选择暂时忽略。
“检查装备，清点伤亡。”赵烈恢复了一名军人的冷静。
除了陆晨手臂被电弧擦伤，有些麻痹和灼痛，其他人都只是皮外伤和精力透支。陈教授依旧紧紧抱着那个银色手提箱，仿佛那是他的生命。
手电光开始打量这个地下空间。这是一条宽阔的混凝土通道，高度约三米，宽度可容两辆卡车并行。墙壁上挂着老旧的、已经停止工作的照明灯，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空气潮湿沉闷，带着浓重的铁锈和岁月的气息。通道向前后方延伸，没入手电光无法穿透的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就是人防工程？”林薇小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产生微弱的回音。
“应该是主干道之一。”赵烈用手电照射着墙壁，上面还能看到模糊的“备战备荒”、“深挖洞广积粮”等年代久远的标语。“我们需要确定方向，找到通往城外的出口。”
他拿出一个军用指南针，确认了方向。“广播里说的七号安全区在西北方向。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
一行人稍事休息，喝了点水，便沿着通道，向着西北方向前进。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传得很远，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生怕引来什么未知的存在。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通道一侧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旁边还有一个标着“物资储备点-03”的铁门。门是虚掩的。
赵烈示意大家停下，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倾听片刻，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手电光照射进去，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堆放着一些木箱。大部分箱子已经空了，但在一个角落，他们发现了一个被撬开一半的军绿色长条箱！
箱子里，赫然是几把保养状况尚可的制式自动步枪！以及几个压满了黄澄澄子弹的弹匣！
“是制式武器！”王琦惊喜地低呼。
赵烈上前检查了一下，熟练地拉动枪栓，点了点头：“95式，状态还行。应该是军方撤离时来不及带走或者预留的储备。”
他拿起一把，又递给陆晨一把：“会用吗？”
陆晨接过沉甸甸的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中一定。他虽然在军训时摸过，但并不熟练。“不太会。”
“很简单，保险，瞄准，扣扳机。”赵烈快速讲解了一下 basics，“总比你那砍刀强。”他又拿起一把递给王琦，“你也拿一把防身。”
王琦手忙脚乱地接过，既兴奋又紧张。
林薇和陈教授则表示不需要。
武装了起来，众人的安全感提升了不少。虽然子弹有限（一共找到了五个满弹匣，每个30发），但面对普通丧尸，甚至少量的变异体，他们终于有了像样的反击能力。
然而，陆晨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他想起了那个红眼保安，想起了终端扫描到的“高等变异体集群”。这些步枪对付普通丧尸或许绰绰有余，但面对那种程度的怪物，恐怕依旧力不从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部黑屏的手机。终端，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补充了武器和少量找到的压缩饼干，队伍继续沿着主干道向西北方向前进。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黑暗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时间感。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陪伴着他们。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再次出现岔路。一条继续沿着西北方向的主干道，另一条则指向偏北方向，通道口挂着的指示牌上，模糊地写着“实验区 - 闲人免进”。
实验区？
陆晨和赵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大学图书馆下面的人防工程里，怎么会有一个“实验区”？这不合常理。
“要……去看看吗？”王琦小声问道，好奇心压过了恐惧。
赵烈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们的目标是安全区，不要节外生枝。继续走主干道。”
这个决定很符合军人的作风，目标明确，规避风险。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行时，一直沉默寡言、紧紧抱着箱子的陈教授，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激动：
“不……我们应该去实验区看看。”
众人愕然看向他。
陈教授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灼灼地看着那条通往实验区的黑暗通道：“那里……可能有关于‘死寂’病毒的……原始数据！甚至……可能是源头之一！”
病毒的原始数据？！源头？！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陈教授继续急切地说道：“我的研究……很多关键缺失环节，如果能在那里找到线索，或许……或许能找到对抗病毒的方法！这比单纯逃到安全区更重要！”
陆晨的心脏猛地一跳。对抗病毒的方法？这无疑是终极的目标。如果他能在终端恢复后，提供关于病毒的关键数据，是否能在万界市场中换取无法想象的好处？甚至……找到治愈的可能？
但风险也显而易见。那个红眼保安显然不是自然产物，“实验区”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不祥的预感。那里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比丧尸更可怕的东西。
赵烈的眉头紧紧锁住。保护教授和研究资料是他的任务，但如果为此踏入明显极度危险的未知区域，可能会将整个团队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遵循原计划，前往相对“安全”但前途未卜的安全区？
还是冒险进入神秘的“实验区”，寻找可能改变人类命运的线索，但也可能直面最终的恐怖？
队伍的决策，出现了第一次重大的分歧。
而就在这时，陆晨那一直黑屏的手机，屏幕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进度条悄然浮现：
【系统重启中……1%……】
终端，正在苏醒。
而这个微小的变化，是否会影响陆晨，乃至整个团队的决定？
黑暗的通道中，两条岔路，如同命运的分野，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