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寂灭之拥”核心的湮灭与最后法则碎片被“不动之根”的执掌者磐石封印,支撑这片腐朽领域的根源力量彻底崩塌。
球形空间内,那片被骨矛湮灭出的绝对虚无区域开始缓慢自我修复,如同水面逐渐平复涟漪。外界,那遮天蔽日的墨黑腐朽能量如同失去源头的水流,不再翻涌扩张,反而开始剧烈地波动、溃散,被现实世界的规则迅速中和、稀释。笼罩在“坚壁镇”前方的淡黄色巨大壁垒,压力骤减,光芒虽显黯淡,却愈发稳固。
天空,重新露出了被辐射云遮蔽的、灰蒙蒙的光线,尽管依旧压抑,却不再令人绝望。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和侵蚀灵魂的疯狂低语,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被彻底腐化的死寂大地,证明着方才那场惊世骇俗的规则级碰撞。
山崖平台上,李戍渊那原本虚幻的身影凝实了几分,虽然脸上疲惫依旧,但眉宇间的沉重舒缓了不少。他遥遥望向球形空间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岩壁,带着一丝感激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结束了……暂时。”他低声自语。
球形空间内,陆晨单膝跪地,以骨矛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强行催动“裁决之证”施展出近乎法则本源的湮灭一击,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他感觉身体像一个被掏空后又强行塞入棉絮的破布袋,经脉刺痛,精神海枯竭,连维持意识的清明都异常艰难。同步率跌落至8%左右,并且极不稳定,骨矛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力量感,而是一种沉寂的、仿佛陷入深度休眠的滞重。
白鸦教授在磐石的搀扶下走上前,看着陆晨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后怕。“快,把这支药剂喝了。”他取出苏月儿之前交给他的、仅剩的一支高浓度生命药剂。
陆晨没有推辞,接过药剂一饮而尽。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生机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勉强压制住了肉体的剧痛和虚弱,但精神上的透支非一时半刻能够恢复。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磐石沉声道,他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手中的古朴令牌散发着稳定的土黄光晕,镇压着内部那缕不安分的腐朽碎片,“领域崩溃会产生空间涟漪,此地不宜久留。”
他抬手,那令牌射出一道光芒,在前方岩壁上开辟出一个临时的、通往外界平台的通道。
三人相互扶持,迅速穿过通道,回到了之前的山崖平台。李戍渊的虚影已然在此等候。
“大恩不言谢。”李戍渊对着陆晨和磐石,郑重地抱拳一礼,“若非二位执掌者力挽狂澜,坚壁镇乃至周边千里,恐已化为死域。”他的目光尤其在陆晨身上停留,“陆晨小友,你……伤势如何?”
“无妨,休养即可。”陆晨摆了摆手,声音沙哑。
李戍渊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转而看向磐石手中的令牌,神色凝重:“这碎片……”
“我会将其带回自由之翼,由白鸦先生研究封印之法。”磐石言简意赅,“‘不动之根’的力量足以暂时镇压它。”
“如此甚好。”李戍渊松了口气,“此地后续净化与重建,还需从长计议。我需坐镇坚壁镇,稳定人心,修复壁垒。待此间事了,必亲往自由之翼,与凌指挥官及诸位详谈。”
显然,经历了共同对抗“寂灭之拥”一役,这位一直偏安一方的“地皇”,已经意识到了联合的必要性。
就在陆晨等人于崩塌的腐朽领域中艰难凯旋之际,远在数百里外,一座可以俯瞰旧日城市轮廓的摩天大楼顶端。
枭皇负手而立,猩红的披风在猎猎风中舞动。他面前悬浮着一面能量凝聚而成的光镜,镜中呈现的,正是“哭泣峡谷”方向那逐渐消散的黑暗与重现的天空,虽然画面模糊,但那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撼天动地的规则力量碰撞的余波,依旧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身后,影蛇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然浮现,低声道:“枭皇,监测到‘哭泣峡谷’异常能量波动已平息。根据残余能量特征分析,确认有‘裁决’与‘不动’的力量参与,疑似……成功镇压了‘寂灭’。”
枭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捉摸的光芒。“裁决……不动……寂灭……”他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名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七证已现其三,这潭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转过身,看向影蛇:“陆晨情况如何?”
“根据能量反馈,他在最后时刻爆发的力量层级极高,但结束后气息急剧衰落,疑似遭受严重反噬,状态极差。”影蛇精准地汇报。
“极差?”枭皇眼中精光一闪,“有多差?”
“恐怕……已无再战之力。”影蛇判断道。
枭皇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野心与果决:“好!很好!传令下去,所有作战单位,一级战备!”
影蛇身形一颤:“枭皇,您是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枭皇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望向自由之翼据点的方向,“北风号角被陆晨毁了节点,暂时成了瞎子哑巴。‘地皇’刚经历大战,需要时间稳固防御。而陆晨……这个最大的变数和威胁,此刻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刻!”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他病,要他命!夺取‘裁决之证’,吞并自由之翼!只要得到‘裁决’,这天下,还有谁能挡我?!”
“可是……自由之翼还有‘不动之根’的执掌者……”影蛇提醒道。
“磐石?他刚封印‘寂灭’碎片,消耗必然不小。而且,‘不动’擅长守护,却未必擅长杀伐与机变。”枭皇冷笑一声,“传我命令,让‘魇’和‘鬼’做好准备,这一次,我要亲自带队,毕其功于一役!”
“是!”影蛇不再多言,身影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摩天楼顶,只剩下枭皇一人,他俯瞰着脚下如同棋盘般的城市废墟,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火。
自由之翼据点,医疗区内。
陆晨被紧急送回后,立刻接受了苏月儿最全面的治疗。生命药剂的效果和她的治疗光晕双重作用下,他的身体状况稍微稳定,但精神的疲惫和与骨矛连接的滞涩感依旧严重。他沉沉睡去,眉头却紧锁着,似乎在梦境中也不得安宁。
凌在指挥中心听着磐石和白鸦教授的汇报,脸色异常凝重。
“陆晨透支严重,短期内无法再动用‘裁决’之力。‘寂灭’碎片虽被封印,但隐患仍在。而李戍渊那边,也需要时间恢复。”凌揉了揉眉心,“我们看似赢了这一仗,实则也暴露了底牌,并且……自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期。”
她的话音未落,鹰眼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指挥官!紧急情报!枭雄盟大规模异动!多个战斗编队正在向我方据点方向高速机动!能量读数显示……枭皇本人,很可能也在其中!他们的先锋,预计一小时内抵达外围警戒线!”
指挥中心内,瞬间一片死寂。
刚刚击退来自深渊的腐朽,人间的豺狼便已亮出了獠牙。
凌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四射,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下达了命令:
“全员!一级战斗准备!启动所有防御设施!这不是试探,这是决战!”
“通知李戍渊阁下,我们需要支援!”
“唤醒陆晨……不,让他继续休息。告诉他……”
凌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他的战场,还未结束。但在那之前,由我们,来为他争取时间!”
刺耳的战斗警报,瞬间响彻了整个自由之翼据点。
刚刚平息不久的烽烟,再次以更加迅猛、更加残酷的姿态,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