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磐石印记”的爆发险死还生,柳承带着星尘隐匿于情感污染区深处,那片能量与意识都极度混乱的区域暂时成为了他们的屏障。清道夫似乎不愿在此久留,在失去目标后便撤出了这片让它们效率低下的“泥沼”。
柳承找到一处由巨大晶体和金属残骸交错形成的天然洞穴,稍作喘息。他仔细检查了星尘的状况,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但生命体征平稳,仿佛沉睡在由“基石”能量构筑的茧中。烧毁的个人终端无法再使用,意味着与“磐石印记”那微弱而狂暴的连接彻底中断,这让他心中掠过一丝怅然。
然而,一种新的、更加宏大且无法忽视的感觉,正逐渐取代之前的危机感,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增强——引力。
并非单纯的物理引力,而是一种混合了能量牵引、空间扭曲,以及某种……意识层面召唤的复合感觉。它源自温床的更深处,那个被盖亚标记为能量反应最强烈、网络结构最复杂的区域——母巢核心。
这种感觉无处不在。周围稀薄的星云物质正以一种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向核心方向流动;漂浮的残骸其翻滚的姿态也隐隐受到某种规律的支配;甚至连弥漫在空间中的情感污染碎片,其躁动的频率似乎也受到了这“引力”的调制,变得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检测到持续增强的复合场效应。】盖亚的声音响起,带着凝重的分析意味,【物理引力、能量梯度、信息密度……所有指标都指向同一个源头。这个母巢核心,不仅是虫群在温床中的指挥中枢,它本身似乎就是一个巨大的‘引力源’,正在主动地、缓慢地‘消化’和‘重构’着整个温床区域。】
柳承尝试抵抗这股引力,发现自己需要额外消耗能量才能维持当前位置。这引力并非强制性的拖拽,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趋势”,如同河流归海,引导着一切向着核心汇聚。
“它在吸引所有东西,包括我们。”柳承低语。他意识到,之前的逃亡和探索,或许一直都在某种无形的引导之下。他们以为是自己在选择方向,实则可能一直受到这“母巢引力”的微妙影响。
【是的。】盖亚确认道,【而且,这种引力对意识体同样有效。我能感觉到我的数据流正在被其扰动,需要额外算力维持稳定。星尘女士的意识碎片,以及‘卡米洛’,受到的牵引效应更为明显。】
仿佛为了印证盖亚的话,柳承怀中的“基石”再次传来清晰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共鸣或排斥,而是一种明确的指向性。它内部的星云流转速度加快,光芒的脉动与那遥远的“母巢引力”产生着奇妙的同步,仿佛一颗被磁铁吸引的指南针,坚定地指向引力传来的方向。
同时,依附在“基石”上的“卡米洛”碎片,也传递出越来越强烈的、混合着恐惧、渴望与回归冲动的复杂波动。对它而言,那核心既是可能被彻底同化的恐怖深渊,却也带着回归“母亲”怀抱的本能诱惑。
星尘沉睡的面容上,那长长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眉头微蹙,仿佛在梦中感应到了这无处不在的召唤与压力。
柳承明白,他们不能再被动地停留在边缘了。这“母巢引力”会持续作用,越来越强,直到将他们彻底拉向核心。要么被这引力碾碎、同化,要么主动进入,去面对那制造出这引力的源头。
他回想起“初代意识”的悲愿,回想起磐石、幽灵、星尘的牺牲,回想起“朝圣者”号最后的火光。他们承载着“火种”,不是为了在这片坟场中无声无息地消散。
“盖亚,计算最优路径。”柳承站起身,将星尘重新抱紧,目光锐利地望向那引力传来的、幽暗深邃的远方,“我们主动进去。去看看这个‘母亲’,到底想要什么。”
逃避已无可能,唯有直面这吸引与吞噬一切的源头,才能找到破局的关键,或是……与它一同毁灭。
“母巢引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拢。而他们,决定向着网的中心,主动游去。新的、决定性的篇章,即将在那片最深沉的黑暗与光芒交织之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