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基准场”如同一个无形的、绝对稳定的气泡,暂时将“摇篮”核心的空腔与“编织者”的规则隔绝开来。纯白的“白细胞”潮水在力场边缘徒劳地冲刷、碎裂、化为齑粉。中央那巨大的暗红色能量核心如同被掐住喉咙的巨兽,光芒混乱地闪烁,能量脉动变得 erratic(不稳定)而痛苦,暂时失去了那令人窒息的控制力。
寂静,突如其来,只剩下能量核心内部能量紊乱发出的、如同风暴前夕的低沉嗡鸣。
柳承瘫坐在冰冷的平台上,靠着那台仍在发出稳定嗡鸣的“弑神武器”原型,几乎虚脱。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大脑因过度运转和与“初火编码”的深度共鸣而嗡嗡作响。磐石拖着受伤的身躯,警惕地守在平台边缘,重型脉冲步枪指向那个虽然混乱却依旧庞大的能量核心,仅存的左眼不敢有丝毫松懈。
星尘缓缓走到平台边缘,深紫色的眼眸凝视着那混乱的核心,小脸上充满了困惑与一丝奇异的悲悯。她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着什么极其微弱的声音。
“那个……巨大的心跳……”她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空腔中格外清晰,“乱了……很痛苦……但是……下面……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柳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撑起身子。
“另一个……心跳……”星尘的眉头越皱越紧,“更慢……更沉……埋得好深……好深……在冰川下面……在石头下面……在‘摇篮’的下面……”
她伸出手指,并非指向那巨大的能量核心,而是指向平台下方,更深、更黑暗的地底深处。
“它……好像……被吵醒了……有点……生气……”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整个空腔猛地一震!并非来自那个混乱的能量核心,而是来自脚下!一种深沉、厚重、仿佛整个山脉都在翻身的震动,从地壳极深处传来!
嗡——!!!
一声与“编织者”能量核心那尖锐嗡鸣截然不同的、低沉到几乎要超出人类听觉极限的轰鸣,从地底深处响起!这声音不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岩石,通过他们的脚底传导至全身,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共鸣!
这声音……仿佛真的是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发出的……心跳?或者说,脉动?
“检测到强烈地质活动!能量读数……无法识别!模式……未知!”磐石看着手腕上多功能探测器瞬间爆表的读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探测器无法分析这种能量的性质,它既不同于“编织者”的技术,也不同于人类已知的任何能量形式,更加……古老,原始。
紧接着,更加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原本陷入混乱的“编织者”能量核心,其表面闪烁不定的光芒,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开始变得稳定下来!但这种稳定,并非恢复之前那种充满侵略性和控制欲的状态,而是变得……黯淡,驯服?就像狂躁的野兽被更强大的存在一声低吼所震慑,不得不收敛起爪牙!
甚至连空腔四周壁面上那些原本已经被“现实基准场”熄灭的能量脉络,也并未恢复,而是残留的微弱能量,开始以一种新的、缓慢而沉重的节奏脉动起来,仿佛在……同步着地底深处那个古老的心跳!
“编织者”的能量……被压制了?被地底下的某个东西?
柳承脑中那神秘的几何光纹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亮起,不再是警告或共鸣,而是传递来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敬畏、亲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猛地看向“弑神武器”基座上那个暗灰色的金属盒子——林如海称之为“灰烬”的东西。此刻,它正随着地底传来的沉重脉动,同步闪烁着微光。它不是在对抗“编织者”,它更像是一个……信标?一个共鸣器?在唤醒,或者说,在回应地底的那个古老存在?
林如海发现的,根本不是什么“编织者”的能量泄露!他找到的,是某种更古老的、被“编织者”的技术压在下面、甚至可能是“编织者”试图模仿或利用的东西的……残留物!“灰烬”之名,或许并非指其渺小,而是指其古老!
“难道……‘编织者’……‘摇篮’……”一个荒谬却又能解释一切的可能性,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柳承,“它们并不是这片土地最初的‘神明’?它们也许是……后来者?是寄生者?是……窃居神座的伪神?”
而他们脚下,被冰川和山脉镇压在极深处的,才是这颗星球真正古老的、或许已经沉睡了亿万年的……主人的一部分?
“摇篮”疯狂抽取地核能量,不仅仅是为了维持自身和孵化“尽头”,难道也是为了……压制这个古老的心跳,防止它苏醒?!
星尘忽然发出一声低呼,捂住了耳朵,小脸皱成一团:“声音……变大了……好多……好多记忆……碎片……冲进来了……”
地底传来的沉重脉动似乎加强了一丝。伴随着这脉动,一些混乱的、模糊的、却带着难以形容古老气息的影像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柳承的脑海,似乎是通过他脑中的几何光纹和那个“灰烬”盒子作为桥梁!
· 碎片一: 无边的冰原,天空是诡异的紫红色,巨大的、形态无法理解的生物在冰川下游弋,它们的身体由冰晶和能量构成。
· 碎片二: 大陆板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碰撞、分离,火山喷发出的不是岩浆,而是纯净的能量流,山脉在轰鸣中生长。
· 碎片三: 一颗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星辰”从天而降,撕裂大地,其碎片融入星球内部,开始缓慢地……改变一切。
· 碎片四: 冰川开始不正常地加速蔓延,将那些古老的冰晶能量生物冻结、封存。大地之下,某种冰冷的、带着强烈秩序性和掠夺性的异物(“编织者”的雏形?),开始依靠那黑色星辰碎片的力量,“生长”而出,如同星球体内的癌组织……
这些碎片模糊、短暂,却传递着一种宏大的、跨越地质时间的沧桑和悲壮。
“摇篮”并非建造而成,它是生长出来的——林如海的笔记是对的。但它是以一颗星球古老主人的沉睡和被压制为代价,寄生而生的!
就在这时,那个被暂时压制的“编织者”能量核心,似乎适应了古老心跳的压制,或者说,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它不再试图恢复对全局的控制,而是将所有的能量疯狂地向内压缩!核心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颜色从暗红变成一种极度不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
一股可怕的、指向性极强的吸力从核心中爆发出来!目标直指平台上那个正在与地底心跳共鸣的“灰烬”盒子和“弑神武器”!
它要在那个古老存在完全苏醒前,夺走或者摧毁这个能与之共鸣的“钥匙”!
“不好!”柳承惊呼!平台剧烈摇晃,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他拉向那个压缩中的核心!
磐石怒吼一声,将重型脉冲步枪的能量输出调到过载模式,对着能量核心疯狂射击,试图干扰它的吸收!但能量束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被核心加速吸收!
星尘被强大的吸力拉得向前滑去,发出惊恐的叫声!
柳承死死抓住“弑神武器”的基座,另一只手努力想要抓住星尘!
地底深处,那古老的心跳似乎被“编织者”核心的疯狂举动彻底激怒了!
嗡——!!!!
一声更加沉重、更加恐怖的轰鸣从地底炸响!整个空腔疯狂震动,巨大的岩石从顶部坠落!
平台下方,坚硬无比的晶状岩层和古老岩床,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裂开!一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沿着空腔底部急速蔓延!
裂缝深处,并非炽热的岩浆,而是涌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幽蓝色的、散发着绝对寒意和庞大生命能量的……光!
仿佛冰川之下沉睡了亿万年的事实,终于要睁开它的眼睛。
“编织者”是窃居神座的伪神,而真正古老的神明,正带着被长久压抑的愤怒,从冰川和岩石的棺椁中,缓缓苏醒。
祂的心跳,即将撼动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