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洛绾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决绝,比洛旭尧的哀求响了不止数倍。
白璃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吓得浑身一僵,连哭都忘了。
洛旭尧更是愣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这是女儿第一次这样忤逆他,第一次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否定血脉。
他身体晃了晃,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粗重,像破旧的风箱般拉扯着。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洛旭尧的眼神猛地涣散,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白璃就守在他身侧,眼疾手快地稳稳托住即将栽倒的洛旭尧,声音里满是慌乱的急切:
“老公!洛旭尧……你醒醒!”
“爸……您怎么了?”
洛绾昭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其实刚才她喊完,就后悔了,一时心直口快,话出了口,才察觉有些许不妥。
她望着瘫在白璃怀里、毫无反应的洛旭尧,心揪得发紧,指尖颤抖着拨通120,一路护着人往军区医院赶。
杨志、杨鸿两人全程紧随护送,白璃本想问两人身份,可瞥见他们身上透着干练的打扮,心里已猜出七八分,便压下疑问。
所有注意力都锁在洛旭尧身上,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只盼着车能再快些。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将洛绾昭与白璃的身影映在空旷的走廊里。
两人隔着半米距离并肩而立,洛绾昭攥着衣角的手泛白,指尖冰凉——洛氏集团的危机已如乌云压顶,如今掌权的父亲再倒下,天仿佛要塌了一半。
她试探着轻轻拉了拉白璃的衣袖,白璃却始终别着脸,下颌线绷得紧实,侧脸带着几分赌气似的冷意,显然还在为方才的事介怀。
洛绾昭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又轻又软,满是愧疚:
“妈……对不起,我不该跟爸那样置气的。”
白璃没应声,手却悄悄松了劲,任由女儿攥着。
她怎会不知女儿并非故意,只是洛绾昭这执拗的性子,像块撞不碎的硬石头,将来怕是要在这上面栽不少跟头。
见白璃不说话,洛绾昭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急救室的红灯,声音轻得像怕吹散了空气里的寂静:
“等爸醒了,我亲自跟他道歉。”
这话落进耳里,白璃才缓缓转过头。看清女儿眼下的青影、愈发清瘦的肩膀,心里那点气早散了,只剩心疼。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气淡得像化开的水:
“昭昭,别怨我们。我们立场不同,考虑的事,自然也不一样。”
洛绾昭垂眸点头,怎会不懂母亲的意思。
无非是为了哥哥洛枫聿——父母总盼着他们能回到从前和睦的模样,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那些算不上大事的矛盾,拖了五年,早把两人间的亲近磨成了生疏,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急救室的灯终于“咔嗒”一声熄灭,那抹刺目的红消失的瞬间,洛绾昭与白璃几乎是同时冲了上去,脚步都带着慌乱:
“医生!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医生摘下沾着薄汗的口罩,眉头微蹙,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你们谁是患者的亲属?”
“我!”
“我是!”
两道声音叠在一起,白璃飞快地看了洛绾昭一眼,那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随即转向医生,语气郑重得近乎紧绷:
“医生,我是他妻子,有任何事跟我说就好。”
“跟我来。”
医生没多言,转身往办公室走,护士紧随其后。
白璃立刻跟上,只留下洛绾昭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多想立刻跟上去,可脚步却像被钉住了。
目光落在紧闭的急救室大门上,洛绾昭下意识往里张望,脑海里却突然翻涌出碎片般的疑云:
今晚吃饭时,白璃那些反常的沉默、频频落在父亲身上的担忧眼神,还有刚才,她抢着接话时那不容置疑的态度……
洛绾昭太了解白璃了,母亲从不是会莫名隐瞒的人。这份不对劲像根刺扎在心里,让她反复挣扎——要追上去吗?可母亲既然刻意避开,会不会有难言之隐?
几秒钟的犹豫后,她猛地攥紧拳头,不再犹豫,朝着医生和白璃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洛绾昭停在医师办公室门口,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板,又悄悄收了回去。
她没有推门,只是贴着门缝,屏着呼吸静听里面的动静。
事出太突然,父亲的安危容不得半分迟疑,她实在没办法等事后再问;况且她太清楚白璃,若母亲有意隐瞒,就算追问,也未必能听到实情。
走廊里的灯光落在她微微紧绷的侧脸上,每一次里面传来医生低沉的话音,她的心跳就跟着漏半拍,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生怕错过任何关于父亲病情的字眼。
办公室内,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洛绾昭屏息细听,心头已隐隐有了猜测——该是主治医生在查阅父亲的病例。
下一秒,医生沉稳却字字千钧的声音便撞进耳中:
“你们必须尽快找到骨髓适配者。”
“骨髓适配……”
这四个字像惊雷炸在洛绾昭耳边。
她猛地瞪大双眼,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脚底窜遍全身,指尖开始不受控地发颤,医生的话在脑海里反复盘旋,搅得她心神大乱。
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医生的后续话语便彻底掐灭了她心底仅存的侥幸:
“白血病的治愈几率其实不低,但前提是……”
“白血病”
三个字刚入耳,洛绾昭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力气骤然被抽干。
她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墙壁,滚烫的泪水瞬间涌满眼眶,却死死咬着唇没让它落下。
她强撑着站直身体,脚步虚浮地走出办公室,重新坐回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可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却空洞得没有一丝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