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几分钟,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走——
枪口对准自己时的寒意、阮念眼底的狠厉,此刻全都清晰地回放,让她心脏狂跳不止,连呼吸都带着颤。
她抬手摸了摸后背,才发现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又凉又闷。
洛绾昭抱着膝盖,指尖还在微微发麻……
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看似娇憨无害的阮念,不仅藏着身手,竟还敢私藏枪支,下手如此狠绝。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此刻在她心里反复回响,字字都透着后怕。
忽然,她猛地想起之前云瑾辰反复叮嘱的话——“离阮念远点儿”。
那时她还以为,云瑾辰是怕自己欺负阮念,可现在想来,哪里是怕阮念受伤害?
分明是他早就知道阮念的底细,怕阮念反过来对自己下狠手!
这份迟来的醒悟,让洛绾昭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着挥之不去的惊悸。
夜幕沉沉压在云镜壹号的窗棂上,玄关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云瑾辰破门而入,肩头还沾着夜露与晚风的凉意,脚步带着未平的急促。
他下颌线绷得死紧,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周身低气压像实质般蔓延开来,瞬间冻住了客厅里暖黄的灯光。
厨房方向立刻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阮念系着米白色围裙跑出来,鬓角还沾着点面粉,看见他时眼睛瞬间亮了,声音软得像浸了蜜:
“阿辰?你回来啦!”
“你去找她了。”
没有问句的尾音,只有冰冷的陈述。
云瑾辰眉头拧成深川,薄唇抿成直线,胸腔因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向阮念。
那声甜笑还僵在嘴角,阮念脸上的光彩瞬间褪去,指尖悄悄攥紧了围裙边角。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转身往厨房走去,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
“阿辰,我做了你爱吃的松鼠鳜鱼,还热着……”
“我问你话呢!”
一声厉喝骤然炸响,震得客厅吊灯轻轻晃动。
云瑾辰的声音里裹着压抑不住的焦躁,连空气都仿佛被这声呵斥揉得发紧。
阮念的脚步顿住,端着白瓷餐盘的手稳了稳,才缓缓转过身。
她把餐盘轻轻放在餐桌中央,瓷盘与桌面碰撞的声响格外轻,却像敲在人心上。
再抬眼时,她眼底已蒙了层薄薄的水汽,睫毛湿湿地垂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辰……你从来没有,这么凶过我。”
云瑾辰猛地别过脸,下颌线绷得愈发锋利,连耳尖都透着冷硬的弧度。
他没看阮念泛红的眼,周身的低气压却丝毫未散,像团化不开的墨,将客厅里最后一点暖意都吞了进去。
沉默在空气里发酵,每一秒都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他不说话,却用这死寂的等待,逼阮念给出答案。
阮念抬手解下围裙,米白色布料从她指尖滑落,搭在餐椅扶手上,褶皱里还沾着刚才做饭的烟火气。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水,和云瑾辰浑身的紧绷形成刺目的反差:
“是,我是去找她了。”
“为什么!”
云瑾辰猛地转头,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因为你爱她!”
阮念的声音突然拔高,直接盖过他的质问,尾音里裹着碎裂的颤抖,藏不住的撕心裂肺像针一样扎进空气里:
“阿辰……你变了,你早就不是原来那个阿辰哥哥了!”
“我不爱她!”
云瑾辰下意识反驳,话没说完,就被阮念毫不留情地打断。
她往前迈了半步,眼神亮得惊人,带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
“你撒谎!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阿辰——”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在乎你心里藏着谁,因为到最后,你身边只能是我!”
那眼神太熟悉,像极了从前不肯认输的自己。
云瑾辰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竟突然卡住了。
“你带枪了。”
云瑾辰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没有一丝波澜,却比刚才的怒火更让人窒息。
他眉头拧得更紧,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阮念,仿佛要将她看穿。
阮念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沉默像一层薄纱,将她整个人裹住,默认了这个让空气都骤然凝固的事实。
云瑾辰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怒火几乎要从眼底喷薄而出。
他强压着胸腔里的躁动,声音沉得能砸出坑来,手指直指阮念:
“我不管你在北欧什么样,到了m市,就给我夹着尾巴做人!这里不允许枪支现世,否则——”
他的话顿住,故意留下的空白像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阮念缓缓抬起眼,眼底没有了刚才的委屈和执拗,只剩下一片平静的审视。
她定定地看着云瑾辰,想知道他对自己的“否则”,究竟是怎样的处置。
“否则,我之前允诺你的一切,都不作数。”
云瑾辰的声音没有半分犹豫,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脚步急促,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
手刚碰到门把手,他却又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再让我发现你去找她,云家二少太太的位置,你想都不用想。”
话音落下,“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狠狠甩上,震得墙壁都微微发麻。
客厅里只剩下阮念一人,她站在原地,眼底的平静慢慢碎裂,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落寞。
门被甩上的巨响还在客厅里回荡,阮念僵在原地,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
直到那道熟悉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窗外夜色里,她眼底最后一点伪装的平静才轰然崩塌。
“云瑾辰!”
她突然尖叫出声,声音里裹着压抑到极致的委屈与愤怒。
抬手就扫向餐桌,刚端出来的松鼠鳜鱼连盘带汁砸在地板上,白瓷餐盘瞬间碎裂,油星溅满了米白色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