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熠盯着画面里她苍白如纸的脸,双腿一软,几乎要站不稳。
只能扶着监控台勉强支撑,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答应你,接下暗主之位,你放了她……”
北野卓翰笑了,那笑声里满是得逞的意味。
“这才聪明。”
他抬手又按了个按钮,投影画面突然切换,露出密室角落里的一个输液架——上面挂着的药液正缓缓往下滴,顺着导管流进洛绾昭的静脉里。
“这药吊着她的命呢”
他看着稷熠紧绷的脸,语气愈发玩味:
“别担心,死不了!”
稷熠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北野卓翰在逼他,可他没有任何选择。
他最后看了一眼投影里的洛绾昭,眼底的焦躁被决绝取代——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她从这地狱里救出来。
“我要见她!”
稷熠猩红的眼眸死死钉在北野卓翰脸上,字句像淬了火的冰碴,此刻他胸腔里翻涌的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确认洛绾昭的现状。
“见她倒也无妨……”
北野卓翰拖长了语调,话音陡然顿住,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才慢悠悠抛出后半句:
“但你只能看一眼。在你正式接位前,洛绾昭,得留在我这儿。”
他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光,像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稷熠后槽牙咬得发疼,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原本猩红的目光骤然暗了下去,双手在身侧攥成拳,指节泛白。
“好……现在,开门!”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北野卓翰勾着唇角笑了笑,笑意却没达眼底,转身带着稷熠走出监控室。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应急灯泛着冷光,两人往下走了一层,一扇厚重的机械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北野卓翰上前一步,对着摄像头抬了抬下巴,冰冷的机械音瞬间响起:
“虹膜识别成功。”
沉重的门轴缓缓转动,机械门刚裂开一道缝隙,稷熠便迫不及待地闪身冲了进去。
穿过几个迂回曲折的房间,终于站在了方才监控投影里,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地方。
稷熠跨进门的脚步骤然僵住,呼吸瞬间停滞。
视线正前方,洛绾昭被粗重的铁链锁在冰冷的金属十字架上——手腕与脚踝处的铁链深深嵌进皮肉,磨出的血痕沿着链节往下渗,在十字架底座积成小小的血洼。
她垂着脑袋,原本柔顺亮泽的长发乱糟糟地散在肩头,像破败的黑纱遮住大半张脸,只有一缕染了血的发丝贴在苍白的下颌。
殷红的血珠正从她嘴角不断滴落,“滴答、滴答”砸在地板上,每一声都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稷熠的心脏。
这怎么会是洛绾昭?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眼尾带笑、身姿挺拔,连指尖都透着骄傲的大明星?
稷熠的指节攥得发白,喉间涌上浓重的腥甜,他不敢深想,究竟是怎样的折磨,能把那样鲜活骄傲的人,折腾得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一具被铁链束缚的、伤痕累累的躯壳。
“昭昭……”
他声音发颤,脚步像灌了铅般往前挪,每一步都踩在满地的心疼里:
“昭昭……我来了……”
稷熠的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既怕惊动了她,又恨不能立刻冲到她面前。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在半空悬了两秒才敢落下,轻轻捧住洛绾昭的脸庞。
掌心下的皮肤冰凉得吓人,他的手竟比她还抖得厉害,连指腹擦过她脸颊血污时,都控制不住地发颤。
“昭昭……我是稷熠,你醒醒……”
他低头贴着她的耳边轻唤,声音软得像怕碰碎了她。
见洛绾昭毫无反应,他又小心翼翼地抬手,用指腹一点点拨开她额前杂乱的头发,露出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额头,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洛绾昭的眼睫终于轻轻颤了颤。
她在一片模糊的光影里听到熟悉的呼唤,眼神迷离地睁开眼,视线聚焦在稷熠脸上时,先是茫然,随即涌上不敢置信的怔忡。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这两天的嘶吼与折磨,早已把她的嗓子磨得不成样子,连一句完整的“阿熠”都喊不出来。
“昭昭!我在……我在!”
稷熠瞬间读懂了她眼中的委屈与挣扎,急忙握紧她冰凉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别着急,我一定带你出去。”
“……你……别”
洛绾昭的声音比砂纸磨过木头还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细碎的血沫。
稷熠立刻俯身,眉头拧成死结,眼底的心疼再也藏不住,温热的液体瞬间漫上眼眶,模糊了他看着她的视线。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别……答应……他”
洛绾昭的目光有些呆滞,却死死锁着稷熠的脸,里面翻涌着绝望的抗拒。
她在这地下暗营待了不到两天,就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可云瑾辰当初在这里熬了整整两年……
她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为了她,接下这个如同地狱牢笼的地方,包括稷熠……
稷熠把耳朵凑到她唇边,才勉强听清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他浑身一震,愣了足足两秒,随即猛地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单薄的身体圈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抱着易碎的琉璃,下巴抵在她沾满血污的发顶,声音哽咽:
“你别说了……”
所有的强硬与隐忍,在这一刻全碎成了心疼的颤抖。
洛绾昭被抱进怀里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细微的瑟缩像电流般传到稷熠手上。
他心头一紧,才惊觉自己的手臂正贴着她的后背——掌下没有丝毫柔软,只有一片凹凸不平的灼痛感,那是被鞭子抽得早已没有好肉的肌肤。
稷熠的手缓缓垂落,目光落在自己白色大衣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干净的衣料上,此刻正晕开一片片鲜红的血渍,像极了在暗夜中骤然绽放的玫瑰,刺得他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