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手稿的发现》
扬州城南的香料市集飘着浑浊的香气，陈明远捏着荷包的手指节发白。三日前还饱满的银袋此刻干瘪如晒皱的橘皮，摊主报出的价格比昨日又涨了三成。
陈公子，不是小老儿不给面子。满脸褶子的香料商将算盘珠拨得噼啪响，整个扬州的龙涎香都被马老爷包圆了，就这点存货......他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两，少一钱不卖。
林翠翠踮脚凑到陈明远耳边：我们账上只剩十五两。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汗味，在灼热的阳光下发酵成某种令人眩晕的气息。陈明远望着不远处马家商号的金字招牌，旗幡下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正朝这边张望。
不买了。他突然提高嗓音，用沉香水照样能配出香露。转身时衣袖带翻摊上的香粉罐，赭色粉末在青石板上泼出一幅狰狞的山水。
这是第七家。上官婉儿将账册重重合上，客栈窗棂在她脸上投下囚笼般的阴影。扬州七十二行，行行都有马德昌的手印。她指尖点着墨迹未干的市调记录，盐、铁、茶、丝这些大项不说，连胭脂水粉的原料都被垄断。
张雨莲忽然从厢房冲进来，发髻松散着也顾不上挽，怀里紧抱着一卷泛黄的册子。你们看这个！她抖开书页时，一片薄如蝉翼的纸片飘落——赫然是半张现代面膜成分表。
陈明远触电般抓住她的手腕：哪来的？
城隍庙旧书摊。张雨莲胸口剧烈起伏，摊主说是从江宁织造府流出来的废稿，可我认得这字迹......她翻到扉页，暗红印章下「曹沾」二字如凝固的血迹。
马德昌的私邸比知府衙门还阔气三分。陈明远跨过门槛时，紫檀木屏风上嵌的西洋镜正好照出他瞬间绷紧的下颌。镜面如水纹荡漾，映出身后三个姑娘交换的眼神——林翠翠故意将裙裾扫过博古架，上官婉儿袖中藏着微型计算器，张雨莲则不断摩挲着藏在衣襟里的手机。
稀客啊。马德昌从云母屏风后转出，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绿得瘆人。他径直拿起案上的书册，陈明远注意到他小指留着两寸长的指甲，掀页时像把出鞘的匕首。
五百两。盐商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不过陈公子若肯说实情，比如......他忽然用指甲挑起张雨莲肩上的一根卷发，诸位与江宁曹家的渊源，价钱好商量。
上官婉儿突然轻笑出声：马老爷，您这册《石头记》缺了最关键的一回。她葱管似的手指点在残缺处，况且......突然掀开最后一页，一道钢笔写的现代化学公式赫然在目。
回程的马车里，四人围着价值连城的残卷沉默不语。陈明远用银针挑开线装书脊，更多现代纸张的碎片雪片般落下——有半页财务报表，一角产品设计图，甚至还有半张星巴克外卖单。
是比我们更早的穿越者。张雨莲拼凑着纸片，声音发颤，看墨迹至少是十年前......
不对。上官婉儿突然按住其中一张，这个生产批号是2023年的。她举起碎片对着夕阳，条形码在宣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马车猛地颠簸，林翠翠撞开车窗帷帐：那个书摊老板！她失声叫道。暮色中，熟悉的身影正匆匆钻进扬州府衙的角门，官差手里的灯笼照出他怀中露出的银锭闪光。
陈明远突然抢过车夫的马鞭狠狠抽下。马车如离弦之箭冲向城门时，怀里的残卷突然散发出淡淡的檀香，与他们穿越那夜实验室里的气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