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秘书的笔迹》
雨鞭抽打着雕花窗棂，张雨莲的指尖在霉味弥漫的书架上游走。一道惨白的闪电劈过，照亮她突然僵直的背影。你们过来看。她声音里带着瓷器开裂般的细纹，这书......不对劲。
陈明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青砖地上立刻晕开深色水痕。三刻钟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他们四人困在这座废弃的扬州盐商藏书楼里。上官婉儿正拧着裙角渗出的胭脂水，闻言立刻按住腰间暗藏的袖箭。林翠翠却仍踮脚望着窗外模糊的龙舟轮廓——那艘载着乾隆南巡的御船此刻正在三里外的运河上随波起伏。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陈明远凑近那本蓝布封皮的线装书，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书页上，墨迹竟浮起一层诡异的幽蓝。
张雨莲的指甲轻轻刮过卷首题跋：你们看这朱批。泛黄的宣纸上，一行蝇头小楷写着贾府衰败暗喻康乾盛世将倾，旁边却突兀地出现一行钢笔字迹：林黛玉死因与现代氰化物中毒症状高度吻合。
这不可能......上官婉儿猛地夺过书册，牛皮封面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血色尽失的脸，这是派克钢笔的墨迹。
陈明远突然抓住张雨莲的手腕：你看这个字的捺笔收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不像林秘书平时签报销单的笔迹？话音未落，林翠翠手中的铜烛台砸在地上，烛泪溅在她绣着缠枝莲的缎面鞋上。
我从未见过这本书！林翠翠倒退两步，腰间的翡翠禁步撞在书架上，整排《四库全书》的抄本簌簌作响。她颤抖的手指指向落款：而且这日期......
乾隆三十八年春分。换算成公历，正是他们穿越前三个月。
窗外雨声忽然变得遥远，陈明远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他翻开下一页，泛潮的宣纸上赫然粘着张西洋素描——四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男女站在写字楼前，其中高个男子颈侧的黑痣位置与他分毫不差。
有人在我们穿越前就预知了一切。上官婉儿的声音像淬了冰。她突然抬手打灭蜡烛，在黑暗中将书册塞进陈明远怀中：房梁上有人。
黑暗中传来瓦片轻微的碰撞声。陈明远借着雨幕掩护，看见一道黑影从檐角掠过，官靴踏碎积水的声音分明是衙门差役的制式皮底。他下意识摸向怀中书册，却触到张雨莲冰凉的手指——不知何时，她已悄悄撕下了最关键的三页。
知府衙门的探子。上官婉儿贴着陈明远的耳廓低语，温热的呼吸里带着薄荷香丸的气息，和珅果然没放过我们。她的袖箭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箭尖却可疑地偏向林翠翠那侧。
林翠翠正将烛台重新点燃，跳动的火苗映着她翡翠耳坠上细如发丝的刻痕——那分明是微型摄像机的镜头。陈明远突然想起穿越前最后那个会议，林秘书递来的咖啡杯底也有同样的反光。
暴雨要停了。张雨莲突然说。她站在窗前，雨水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镜面，倒映出被乌云撕开一道缝隙的月亮。残破的《红楼梦》在她怀中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封面上的脂砚斋印章缺了一角，像被什么利器削去似的。
陈明远低头假装整理衣襟，实则用指甲在藏起的残页边缘刻下记号。借着烛光，他瞥见那页末尾被反复涂抹的批注：......凤姐毒设相思局，实为穿越者干预历史之始......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雨丝渐渐变成细密的银线。上官婉儿突然按住众人：别动。她耳廓微动，东南角还有人在偷听。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窗而入，正钉在方才陈明远站立的位置，箭尾缠着的布条上墨迹斑斑。
林翠翠突然轻笑出声：看来我们的小秘密......她指尖抚过翡翠耳坠，比想象中值钱得多。她的裙摆扫过满地残页，那些记载着未来命运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无数个时空在同时低语。
陈明远望向窗外渐歇的雨幕，知府衙门的灯笼在巷口晃成一片血色。他怀中残页的温度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有什么正在纸背燃烧——那或许是他们回去的线索，也可能是葬身此地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