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城外,十里长亭。
这里本是古人折柳送别之地,今日却成了两个时代交接的见证点。
并没有想象中剑拔弩张的百万大军对垒,也没有血流漂橹的惨烈厮杀。有的,只是一条刚刚铺设完毕、还散发着枕木防腐油气味的铁轨,以及铁轨尽头,那个正喷吐着白色蒸汽的钢铁巨兽——“墨龙号”专列。
曹操身着一身并没有穿戴甲胄的黑色常服,站在铁轨旁。他身后,荀彧、郭嘉、程昱等一众曹魏谋臣武将,皆是神色复杂。有的惊恐,有的好奇,更多的则是一种面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无力感。
“丞相,那便是……火车?”郭嘉虽然脸色苍白,时日无多,但眼中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他是个鬼才,对于这种打破常规的东西,有着天然的痴迷。
“是啊,奉孝。”曹操背着手,语气出奇的平静,“韩宇在电报里说,这东西一天能跑一千里,且不知疲倦。孤原本是不信的,直到孤听到了它的呼吸。”
“况且……况且……嗤——”
伴随着泄压阀的一声长鸣,墨龙号缓缓停在了众人面前。巨大的动轮停止转动,带来的气流吹动了曹操的衣摆。
车门打开,并没有全副武装的护卫冲下来控制现场。
只有一个穿着简单中山装的年轻人,手里甚至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苹果,像是个出门踏青的邻家少年,轻快地跳下了车。
正是韩宇。
“孟德兄,久违了。”韩宇咬了一口苹果,笑着挥了挥手,仿佛两人不是生死大敌,而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曹操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太多的对手,心中那最后的一丝不甘,也随着这随意的招呼声烟消云散。
“韩先生。”曹操拱手一礼,这一礼,行的不是官场之礼,而是达者为师之礼,“闻名不如见面。孤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输赢且不论。”韩宇指了指身后的豪华车厢,“我带了两瓶好酒,还有刚从东海捞上来的黄鱼,那是用冰块镇着运来的。孟德兄,可敢上车一叙?”
许褚大惊,一步跨出挡在曹操身前:“主公不可!恐有诈!”
“仲康退下。”曹操挥了挥手,自嘲一笑,“韩先生若要杀孤,只需在那几十里外开上一炮,这许都便成了废墟,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况且,孤也想看看,这能日行千里的铁龙肚子里,究竟是何乾坤。”
曹操整理衣冠,大步登车。
车厢内的景象,再次刷新了曹操的世界观。
没有颠簸,没有煤灰。车厢内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四周是明亮的玻璃窗,头顶挂着不用油就能发光的“电灯”。桌上摆着精致的玻璃高脚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
“这是葡萄酿?”曹操端起酒杯,嗅了嗅。
“算是吧,不过工艺改良过,度数高些,后劲足。”韩宇示意曹操坐下,又对窗外的荀彧等人招了招手,“让文若他们也上来吧,这车厢大得很,坐得下。”
随着列车再次启动,原本紧张的曹魏众臣,此刻都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个个扒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惊呼连连。
“这速度……竟比赤兔马还要快上三分,且如此平稳!”夏侯渊摸着座椅的扶手,满脸不可思议。
餐车内,韩宇亲自给曹操倒了一杯酒。
“孟德兄,当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曹操突然念出了这句原本历史上的名言,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萧索,“如今看来,孤是井底之蛙了。先生之志,不在大汉十三州吧?”
韩宇晃了晃酒杯,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孟德兄,你眼中的天下,是九州之地,是王侯将相。我眼中的天下,是这脚下的球。”
“球?”曹操一愣。
韩宇随手从旁边拿过一个地球仪——这是系统奖励的教学用具。
“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圆球。大汉在这里,不过是其中一块。”韩宇转动地球仪,指着大洋彼岸,“这里有亩产千斤的玉米和辣椒;这里有遍地的黄金和香料;这里有数不尽的橡胶和石油。”
曹操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作为一代枭雄,他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先生的意思是……”
“内斗没意思,孟德兄。”韩宇将地球仪推到曹操面前,“大汉的百姓太苦了,打来打去,死的都是自家人。我修铁路,造轮船,不是为了当皇帝。那把椅子太硬,坐着不舒服。”
“我要组建‘大汉开发总公司’。”韩宇语出惊人,“我出技术和装备,你出人才和管理。文若有王佐之才,奉孝有鬼神之谋,仲康有万夫不当之勇。与其窝里斗,不如咱们合伙,去把这地球仪上的地盘,都插上大汉的旗帜,如何?”
曹操的手颤抖了。
他原本以为韩宇会杀他,或者软禁他。最不济,也是杯酒释兵权,让他回家养老。
可韩宇给他的,却是一个比统一三国宏大百倍的蓝图。
“先生……信得过孤?”曹操死死盯着韩宇的眼睛。
“我有墨龙,我有神臂弩,我有列车炮。”韩宇笑了,笑得很灿烂,也很霸气,“只要真理还在我的射程之内,我就信得过任何人。”
曹操愣了半晌,随即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泪。
“好!好一个真理在射程之内!”曹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孤这后半辈子,就卖给先生了!这大汉丞相孤不当了,孤要当那个什么……开发公司的总经理!”
这一日,许都城头变幻大王旗。
没有流血,没有政变。
曹操主动交出兵权,汉献帝刘协被“光荣退休”,封为“安乐公”,专心去搞他的文学创作。
大汉帝国,在蒸汽的轰鸣声中,悄然完成了一次跨越千年的华丽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