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缓缓驶入港口,巨大的船身划破水面,激起层层涟漪。陈峰和林晚并肩站在甲板上,目光紧紧锁定码头方向,心脏狂跳不止。岸边的现代建筑鳞次栉比,起重机轰鸣作响,汽车喇叭声、人群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陌生而喧嚣的洪流,与孤岛上七年的寂静形成强烈反差,让两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彼此的手。
“快看,爸妈在那里!”林晚率先挣脱船员的搀扶,声音带着颤抖,目光落在人群中那两道熟悉又苍老的身影上。陈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的背比七年前驼了许多,两鬓早已斑白,母亲的眼角布满深深的皱纹,头发也白了大半,正踮着脚向货轮方向眺望,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期盼。而不远处,林晚的父母也站在那里,身形佝偻,手里紧紧攥着两人失踪前的合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船靠岸的瞬间,跳板刚搭好,林晚就踉跄着冲了过去,扑进母亲怀里,“爸!妈!我还活着!”母亲紧紧抱住她,手抖得不停,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我的晚晚,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父亲也上前搂住母女俩,肩膀微微颤抖,七年的等待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
陈峰慢慢走到父母面前,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爸,妈,让你们受苦了”。父亲拍着他的肩膀,眼眶通红,拍了一遍又一遍,只是重复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母亲拉着他的手,抚摸着他脸上、手臂上的疤痕,心疼地掉泪:“这七年,你受了多少罪”,陈峰摇摇头,看向身边的林晚,“有陈峰陪着我,我没事”,林晚也走过来,握住陈母的手,语气里满是感激,“阿姨,这七年多亏了陈峰,我们才能活着回来”。
四对父母围着他们,泪水纵横,哭声中满是思念与劫后余生的庆幸。周围的人群纷纷投来好奇又同情的目光,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低声议论,陈峰下意识地将林晚护在身后,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孤岛上的独处让他们习惯了远离人群。
“先别站在这里,医生在那边等着,先去医院做检查”,陈父率先反应过来,擦干眼泪说道。众人簇拥着陈峰和林晚,向码头旁等候的120急救车走去。急救车的警笛声尖锐刺耳,车内的心电图仪、输液架等医疗设备闪着指示灯,让两人感到陌生又紧张,林晚下意识地抓紧陈峰的手,指尖冰凉,对封闭的车厢产生莫名的恐惧,想伸手去开车窗,被陈峰轻轻按住,“别怕,很快就到医院了”,他低声安抚,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急救车上,医生拿出听诊器、血压计等设备,开始初步检查。“血压有点低,营养不良很严重”,医生一边记录一边说道,“身上有多处陈旧性伤口和骨折痕迹,需要详细检查”。陈峰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高楼大厦,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岛上火山喷发、岩浆蔓延的画面,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食人鱼的撞击声,他用力闭了闭眼,才勉强压下这股不适感。
林晚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医生检查她的腿部时,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腿部软组织挫伤的后遗症让她对触碰格外敏感。“这些疤痕都是怎么来的?”林母抚摸着她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心疼地问。“是在岛上被树枝划伤的,还有被食人花藤蔓灼伤的”,林晚轻描淡写地回答,却让父母听得心惊肉跳,他们无法想象女儿在孤岛上经历了怎样的地狱般的生活。
“我们都很好,让你们担心了”,陈峰紧紧牵着林晚的手,对双方父母说道,语气尽量轻松,不想让他们再为自己操劳。林晚也点头附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陈峰身上,七年的生死与共,他们早已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无论面对什么,只要身边有对方,就有勇气坚持下去。
急救车很快到达医院,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迎了上来,陈峰和林晚被送往不同的诊室做全面检查。抽血、拍片、伤口清创,一系列检查让两人有些疲惫,孤岛上的简陋救治与现代医疗的专业形成鲜明对比,让他们既感到新奇,又因联想到岛上的经历而有些抗拒。
陈峰在拍片时,看着机器发出的嗡嗡声,脑海中突然闪过用树枝固定骨折手臂的画面,那时没有麻药,没有消毒水,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活下去的信念。“放松,别紧张”,护士轻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配合检查。林晚在清创旧伤时,看到尖锐的针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岛上被毒蚂蚁叮咬、被石刃划伤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陈峰察觉她的异样,立刻走过去按住她的手,“别怕,医生会轻轻的”,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让林晚慢慢放松下来。
双方父母在诊室外面焦急等候,互相诉说着七年的寻找历程:组织过三次海上搜救,刊登了无数寻人启事,从未放弃过一丝希望,家里的房间始终保持着两人失踪前的样子,每年他们的生日,都会准备好礼物,盼着他们能突然回来。这些话透过门缝传到陈峰和林晚耳中,让他们心里充满愧疚,觉得七年的失踪让家人承受了太多痛苦。
检查间隙,陈峰和林晚在走廊相遇,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对方,紧紧拥抱在一起。“我们都过去了”,陈峰在她耳边低语,林晚点点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肩头。七年的苦难、恐惧、绝望,在与家人重逢的这一刻,在彼此的拥抱中,似乎都有了归宿。
医生拿着初步检查报告走了出来,表情严肃:“两人存在严重的营养不良、多处陈旧性骨折和皮肤损伤,需要长期调理,另外,他们的心理状态也需要关注,频繁的噩梦、对特定场景的恐惧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建议后续进行心理治疗”。
父母们听着医生的话,心疼不已,纷纷表示会好好照顾他们,配合治疗。陈峰和林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身体的损伤可以慢慢调理,心理的创伤也可以逐步治愈,只要家人在身边,只要彼此陪伴,他们就有信心重新适应这个久违的世界,开启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