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极的话音落下，天地死寂。
那自血色光柱中传来的苍茫声音似乎都滞了一瞬，随即化作震怒：
“狂妄！”
两个字，却引动了整个鸿蒙界的法则震荡。无数星辰明灭，山河摇动，修为低于大千界主的生灵更是直接匍匐在地，神魂欲裂。
这便是“靠山”意志的威能——言出法随，一念可改天换地。
然而，七星坪上空，风无极连衣角都未曾拂动。那足以令永恒境色变的法则震荡，在他身前三尺便如春风化雨，悄然消弭。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只是平静地望着那愈发凝实的血色光柱，望着光柱尽头那道模糊却散发着无穷威压的虚影。
“只会说这两个字？”风无极的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还是说，你们这些所谓的‘上面’，也就这点能耐？”
“放肆！”
光柱中的虚影彻底暴怒，一道横贯天地的灰色雷霆自高天劈落！那雷霆并非鸿蒙界的任何一种雷法，其中蕴含着腐朽、衰败、终结的诡异道韵，所过之处，连时空都在凋零、湮灭。
“是‘归墟寂灭雷’！”观星老人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骇然，“传说中能终结纪元的禁忌之力！”
其余四位永恒境亦是脸色剧变。这种力量已超脱了他们对“神通”的认知，那是一种凌驾于法则之上的“规则抹除”！
雷霆瞬息而至，直劈风无极天灵！
林芷韵下意识要拔剑，五位永恒境也本能地要出手抵挡。
但风无极只是抬起了右手。
动作很慢，慢到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可那快逾光阴的寂灭雷霆，偏偏就在他抬手的过程中，悬停在了他头顶三尺之处，再也无法落下。
仿佛时间在他周身扭曲了法则。
然后，他食指与拇指轻轻一拈。
如同拈起一朵飘落的花瓣。
那道足以寂灭一方大千世界的灰色雷霆，就这样被他两根手指轻巧地“拈”住了。雷霆在他指间挣扎、扭曲、嘶吼，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那看似随意的一拈。
“归墟寂灭雷？”风无极低头打量着指尖挣扎的雷霆，语气平淡如点评一件玩物，“名字挺唬人，可惜……火候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五指微微用力。
噗——
一声轻响，那道恐怖雷霆如同泡影般，在他指间湮灭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光柱中的虚影沉默了。
整个鸿蒙界注视着这一幕的强者们，也沉默了。
弹指灭永恒，已是神话。而此刻，随手拈灭“道主之上”意志降下的归墟寂灭雷……这已超出了神话的范畴。
“看来，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风无极收回手，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试探完了，那便……”
他抬眼，目光穿透血色光柱，直视那道模糊虚影：
“滚回去吧。”
话音落下的刹那，风无极周身气息骤变。
那不是威压的释放，而是一种“存在”的彰显。仿佛一直收敛于深渊的巨龙，第一次向世间展露其真正的一鳞半爪。
他并未出手，只是朝着那血色光柱与虚影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
只一眼。
咔嚓——！！！
贯穿天地的血色光柱，自顶端开始，寸寸崩裂！
那崩裂并非由外力击打所致，而是光柱本身的存在“逻辑”被强行否定、被彻底抹除。就像一幅画被橡皮擦从画纸上擦去，光柱从有到无，迅速消弭。
光柱尽头的模糊虚影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那啸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与……一丝恐惧！
“不……这不可……”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随着光柱的彻底湮灭，它这道降临的意志投影，也如无根浮萍，开始迅速消散、透明、最终化为虚无。
永寂渊方向传来的那股凌驾众生的恐怖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天空中的灰色异象缓缓消散，露出原本的蔚蓝苍穹。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但青玉原上，那残留的一丝“抹除”道韵，以及五位永恒境苍白的面色，无不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真实不虚。
“结……结束了？”冥河尊者声音干涩。
“那意志……被老祖……一眼看散了？”林芷韵喃喃道，即便她对老祖有无穷信心，此刻也感到心神摇曳。
一眼，驱散道主请来的“更厉害存在”的意志？
这是什么境界？！
风无极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飞虫。他转身看向身后众人，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
“一点小插曲，不必在意。”
小插曲？
五位永恒境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对他们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的劫难，在风无极口中，只是“小插曲”？
“风道友……不，风前辈。”观星老人郑重改口，深深一拜，“今日方知，何为天外有天。前辈手段，已非老朽所能揣度。”
其余四人也连忙躬身，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敬畏。
风无极摆了摆手：“这些虚礼就免了。那东西虽被我赶了回去，但永寂渊那三位，不会善罢甘休。”
他看向林芷韵：“芷韵。”
“弟子在。”林芷韵连忙应道。
“你既已突破大千界主，根基也算稳固。”风无极沉吟片刻，“接下来，我会以纪元密钥为引，为你开启‘永恒试炼’。此试炼并非强行拔高你的修为，而是让你在模拟的纪元轮回中，亲身感悟永恒真意，为你日后真正突破铺路。”
林芷韵心头一热，再次躬身：“谢老祖！弟子必全力以赴！”
“至于你们五位。”风无极又看向观星老人等人，“星穹留下的种子已与你们道基融合，接下来数月，你们便留在无极道宗，好生参悟其中道韵。待芷韵开始试炼时，或许还需你们从旁协助，稳固阵法。”
“谨遵前辈之命！”五人齐声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此刻已彻底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真正有能力掀翻棋盘、打破三个纪元轮回的无上存在。能追随其后，已是天大的机缘。
“都散了吧。”风无极最后说道，转身步入无极殿。
殿门缓缓关闭。
殿外，众人久久未曾散去，依旧沉浸在方才那震撼天地的一眼中。
而此刻，永寂渊最深处。
血色祭坛之上，三道盘坐的身影同时闷哼一声，周身道韵剧烈波动，嘴角竟都溢出了一丝淡金色的道血——那是道基受创的征兆！
“一眼……只是一眼……”寂灭道主的声音中首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便驱散了‘那位’降临的意志投影……”
“他的实力，绝不止道主后期。”轮回道主语气凝重到极点，“恐怕……已触摸到了‘那位’那个层次的门槛。”
“不能等了。”造化道主抹去嘴角道血，眼中闪过决绝，“必须在他培养出第二个道主之前，启动最终计划。”
“启动‘纪元归墟’？”寂灭道主看向他。
“不错。”造化主缓缓点头，“以整个鸿蒙界为祭，引动真正的‘归墟大劫’，将风无极……连同他想要培养的一切，彻底埋葬！”
三位道主对视，眼中同时闪过疯狂之色。
既然挡不住，那就……玉石俱焚！
无极殿中，风无极似有所感，抬眼望向北方，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终于……要狗急跳墙了么。”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深邃如渊。
“也好。”
“这潭死水，也该彻底搅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