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率、丁百户和曹百户的反应,可比许悦溪快多了。
几乎在许悦溪视线和来人对上的同时,他们便猛地站了起来,齐刷刷迈脚走上前。
曹百户吃过嘴慢的亏,不动声色快走几步,赶在丁、李两人前头,抱拳寒暄一句后,笑着冲许仲一抬手:
“付当家,您来的正好,山寨刚来了个厨子,据说曾是给官老爷做饭的。
我正打算尝尝他的手艺,不错的话,就派人去请您过来品鉴。”
说是‘来’了个厨子,但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身上有点本事的人,岂会自愿落草当山匪?
丁百户慢了一步,功劳全被曹百户揽了去,他不得不开口附和:
“十一当家,我方才尝过这位许大厨的厨艺,的确很不错。
山寨里那些个厨子和他一比,就和烧火师父似的,做的饭菜也就勉强能入口,哪里论得上好吃。”
李队率站在曹百户身边,等两个百户都说完了,这才爽朗笑道:
“付当家,这边请,我问问许大厨烤好了没,这就为您送来。”
付财漫不经心扫了眼正在烧烤的厨子,和他身边睁大眼睛看来的小孩。
一大一小,和那日驿站见过的一模一样。
“嗯,你们有心了。”付财走到曹百户原本坐的地方坐下,视线来回在三人脸上转悠,“美食当前,劳烦你们去请其他当家过来,一同品鉴。”
丁百户略有不甘地回头看看许仲,刚要再警告一番,却见曹百户利落动身,去请大当家了。
他脑子转了两圈,赶忙去请六当家。
李队率听着十一当家交代手底下的人,去库房取几坛酒,他走到许仲身边,不动声色地提醒:
“十一当家赏脸,你可得使出一身本事,尽量将饭菜做好吃点,否则……”
他眼眯了眯,慢悠悠看向许悦溪。
许悦溪心里暗骂,面上却懵懂地眨眨眼。
怪不得山匪寨好端端的要抓个大厨!
这位十一当家,竟是见过一面吃过一顿的熟人。
许仲也把人认了出来,神情有一瞬的复杂。
付财只当没看到两人不时望来的视线,抬眼眺望擂台:
“擂台上的那汉子瞧着还不错,叫什么名字?”
李队率腆着脸笑道:“是许大厨的儿子,名叫许空山。
的确挺能打的,上一个守擂人都被揍了下场,现在在打第二个呢。”
付财:“……”
身后的小厮小声提醒:“老爷。”
付财回神,见大当家和六当家从不同方向走来,身后分别跟了十几个心腹。
他轻咳一声:“闻着烧烤是挺香,甚至比天海县渡远寺的更诱人。
青安,你去端些烤好的来,再拿些果子,招待两位当家。”
小厮当即点头,无视主动请缨的李队率,大步走到简易烧烤架前,问明哪些烤好了。
再冲许悦溪抬抬下巴:“你,拿上果子,到我们当家身边伺候。”
许望野也在做着烧烤,闻言下意识走出一步:
“这位小哥,我妹妹年纪还小,盘子都端不稳,不如让我去?”
赵沐正照着许仲的吩咐腌制肉类,田老婆子也在切菜。
两人同时站了起身,防备地看向小厮。
小厮冷着脸拒绝:“三位当家还等着吃烧烤呢,你们手脚麻利点,别让当家们久等。”
许悦溪看出付财有话想说,偏偏在场人太多,只能委婉行事。
她端过装满水果的大碗,朝许仲许望野四人笑笑,跟上小厮走到付财面前,将碗递了过去。
付财摆摆手,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大当家和六当家:
“我现在还不想吃,你就捧着碗,在旁边伺候着。”
许悦溪乖乖跟上小厮,站在椅子后头,悄悄打量到了近前的两位当家。
大当家三十来岁,长了一副彪悍凶恶的模样,行事却温和得很。
六当家模样斯文,但眼神尤其冷漠无情。
付财先后朝大当家和六当家拱手,命人再搬张椅子来:
“两位赏脸前来,可是我的荣幸,快坐,烧烤酒水都备好了,今日正好趁兴畅饮一番。”
大当家不客气地坐下,笑看擂台,随口道:
“付当家头一回请客,我就是再忙,也得过来一趟。”
付财低头抿了口茶水,附和几句后,挥手让小厮给两位当家满上:
“大当家请喝茶,这茶叶,是我闯南走北从茶农手中买来的大红袍,一两可值不少银子。”
六当家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折扇,甩开扇面后,看看斟满的茶水,状似无意地问:
“付当家向来不喜赏看比斗,今日这是……”
大当家似也对这事有些兴趣,一口喝完茶水,示意小厮再倒上一碗:
“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付当家从来不看比斗,也不在山寨里挑几个得用的做心腹。
山上山下危险重重,没几个得用的心腹,可怎么得了。”
两人本以为付财会像以前那样,随口应付过去,不想付财吃了一串烤肉后,微微眯起眼:
“两位当家都是为我着想,我岂会不识好歹?从前不出门观看比斗,是觉得有十几个护卫在,足以。
但……大当家昨儿个和我说了一件大事,我回去后好好琢磨了一番,是得多挑几个心腹才好。”
付财举着竹签,一指擂台上。
许空山瞄准时机,一脚踹中对手的胯下,趁对手捂裆之际,一鼓作气将人撞下擂台。
“就他了。”
李队率被三位当家的心腹挤到角落,一听这话,脸色登时黑了。
许空山可是他献给大当家的投名状!
六当家皱起眉头还在沉思,大当家哈哈大笑着一拍桌子:
“付当家眼光不错。来人,和其他当家说上一声,擂台上的那人,就给十一当家了。”
喘息中的许空山也得了消息。
他一擦脑袋上的汗,在管擂台的山匪询问可要点名对手时,狰狞一笑。
李队率不得不认命,打算多给点银子讨好曹百户,借此投靠大当家。
不想擂台处快步走来一个山匪。
他心底有些不安,默默往曹百户身后躲了躲。
然而山匪直冲他而来,笑道:“许空山点名要李队率做下一个对手,李队率,请吧。”
李队率:“……”
当着三位当家的面,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上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