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思索间,被程瑶塞了汤药到手里,哄着她喝下。
“唔!娘,好苦啊,这什么东西?”
程瑶等她一口气喝完,才说:“我让凝云给配的,专治脱发。
我的溪儿,你才七岁,扎两个小揪揪才好看,没有头发可怎么行?”
许悦溪吓得一摸脑袋:“……没这么夸张吧。”
程瑶递过几颗渍了糖的果脯:“你整天思考这个琢磨那个的,每晚熬到大半夜才睡,你不秃头谁秃?”
许悦溪:“……”
她大半夜才睡,可不是想多了想的,而是花时间整理空间呢。
许悦溪前几天心血来潮理了理空间,奇异地发现,空间竟空了不少。
虽说帮霍星蓝造势时,拿出过好些粮食,但空间空出的地方有点过大了。
许悦溪便想法子丈量了一番,结果发现每过一天,空间多出五平米!
可让她欣喜坏了。
但这事,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许悦溪往嘴里塞了颗果脯,颇有些郁闷。
程瑶摸摸她的两个小发揪,又说道:
“娘喊你回去一趟,这不是雨停了吗?是时候合计合计逃荒的事了。
赵里正还让空山到郡城喊林秀才他们一声,打算晚上到他家吃个便饭,顺带商量商量这事。”
许悦溪含着果脯不好说话,望望外头的天,重重点头。
两人在童文五个人的护送下平安回了村子,半个时辰后等来了许空山,他脸色非常难看。
许空山一进屋,扫了一圈各自坐着的许家、吕家和程家人,走到许悦溪身边,沉声道:
“霍星蓝昨天不是被迎进郡城里了?据说有几个官员在宴会上待她不敬,今日便被爆出贪赃枉法,被押送下狱了。
另外,郡城里好些百姓聚众围在那几个官员家门口,逼迫其家人向神女下跪磕头请罪。”
许悦溪眉头一皱,还没说什么,站在角落的童文突然开口:
“下狱的那几个官员,都有谁?”
许空山爆出几个名字:“我到郡城里查探过,这几位官员,在郡城在百姓口中,名声向来不错。
且一向和方郡守不怎么对付,其中罪行最重的那个,曾当面叱骂方郡守处事不公。”
童文听得熟人的名字,原本散漫的表情逐渐凝重。
童武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竟敢,借百姓,排除异己!”
许空山明显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因为知道霍星蓝是重生的,他想的更多。
譬如,霍星蓝告知方郡守某几个官员忠于朝廷,是叛军行动的阻碍。
方郡守便提前动手,为叛军除一大阻碍!
他们冷脸沉思间,大厅里其他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何秀云轻咳一声:
“朝廷的事也好,叛军的事也罢,到底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扯不上什么干系。
溪儿,空山,快坐,我们谈谈眼前的要事。”
何秀云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童文识趣带上兄弟们离开。
等人一走,何秀云敲敲桌子,慢慢地道:
“眼下雨停了风消了,路上的泥还没干,可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先前我们是说等雨停了,再看留在郡城,还是继续往北逃荒。
现在,是时候再商量商量了。我先说,我的话,都行,一家人团团圆圆聚在一块儿,就行。”
许老汉刚从城门口领了几斤黄豆后辞了工,听了老婆子的话,默默点头之时,突然注意到一双双眼睛瞅他。
他挺直腰板,干咳一声:
“我是这么想的,朝廷这不打了胜仗吗?说不定撑着一口气一路打到叛军老巢,剿了所有叛军……
那我们不就能回天海县回山北村回家了?”
许老大默默点头,今年岭南遭难,税赋徭役都被朝廷免了,这时候回家种地,保不齐还能多攒点粮食。
许老三左看看右瞅瞅,没瞧见许仲,也没见程瑶或许空山或许悦溪有开口的打算,想了想后迟疑地道:
“朝廷这一次打了胜仗,还是借助了飓风的助力,但不可能次次都有外力相助。整个岭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个安生日子过。
可留在郡城留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好主意,郡城不让我们进去,叛军哪天打来,郡城里的人倒是还有城墙护着,城外这些村子和村子里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许闻风轻轻拍着澄澄,和郑袖对视一眼,温声道:
“三叔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岭南不知道何时才能安生,与其留在郡城外,熬到粮尽水干,不如趁早赶往繁华富庶的地方,提前定居落脚,说不定还能找到赚钱养家的活计。”
吕惊私底下和爹娘朝晴商量过了,吕家人少,又没个特别聪明的,不如和许家共进退。
这会儿,便没有开口。
程途正在沉思,程巷见大哥和四妹都没开口,也没有说话。
室内一片安静。
这时,许梦章怯怯开了口,问何秀云:“奶奶,您不是说您是前朝被流放官员的后人?
您是,那我们也是,能不能借这个交情,和叛军说说,别杀我们,放我们回家?”
这句话一出,别说何秀云,就是许悦溪都笑了下。
何秀云神色无比平静:
“叛军那边拥簇的是前朝末帝的后人,而我的祖先,正是被末帝流放的。
本朝立朝后赦免了轻罪的人,允准回乡养老,可惜……我祖先身子骨早在流放时熬坏了,人就这么撒手去了。”
简单来说,他们家和末帝有旧仇,叛军也不可能为了多年前的那点点不算交情的交情,不提刀杀人。
许梦章被许孟九摁下教训去了。
何秀云平复下情绪,看向许悦溪:
“溪儿,你来说说吧。”
许悦溪皱起一张脸,沉吟了好半晌,才慢慢地道:
“我还是坚持最初的想法,去潭州。”
许老大犹豫:“可真要闹起来,潭州也未必安生……”
程途插话提醒:“潭州到底地处江南,又没乱起来,再不安生,也比岭南郡城要好。
而且江南富庶不缺粮,我们去了潭州,说不定不必再为粮食发愁,唯一要考虑的,就是银子够不够。”
提到银子,一屋子人齐刷刷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