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请乌管事吃饭当天,特地带上几件不同的毛衣棉袄和羽绒被。
自个儿身上同样穿了一件,是娘特地给她打的套头毛衣。
形制和当下大不同,不过许悦溪和程瑶商量过了,咬死了说瞎琢磨出来的。
有许悦溪和程瑶在场,许仲自是要来凑个热闹,他将厨房的事暂时交由程佑,穿着深灰毛衣,翻出一坛子烧酒,屁颠颠来到‘雅间’。
也就是庄子上唯三的另一个房间。
乌管事一来,目光便定在许悦溪一家三口身上的毛衣上。
咦。
付财和曹训说的不错,形制的确挺……独特。
乌管事一触碰到毛衣,只觉舒适柔软又保暖,当即咽下到了嘴边的嫌弃。
他不好去看程瑶和许悦溪,便若有所思盯着许仲:
“恕我直言,你们这几件成衣,可不好卖。
尤其毛衣和棉袄,质地并非上乘,但成本应该不低。
大户人家的子弟不缺保暖的衣物,羊裘狐裘狼裘等等,质量和舒适程度远在这几件成衣之上,他们不一定会买这些衣物。
然,成本不低,价钱就得稍稍卖高些,平民百姓倒也罢了,贫民冬日则大多穿纸裘等等,不大可能掏银子买。”
乌管事说的,许悦溪事先都和娘一一商量过。
程瑶郑重地道:“正如您所说,我们才想着将两样成衣和羽绒被都卖进您管着的南北铺子。
您别谦虚,付掌柜可说过,整个皇朝的时兴玩意儿,都能在您管着的南北铺子里找到。
这些成衣进了南北铺子,就是最大的噱头,中等人家还不得花银子买买看?”
许仲难以置信看看程瑶:“……”
这不对吧?
他娘子什么时候如此能说会道了?
程瑶悄悄翻他一个白眼,她还没辞职时,什么没有经历过?
说几句软话、拍拍马屁罢了,小事。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是,乌管事可是付财推荐给他们的,王府的人。
程瑶不敢让溪儿露出太多和寻常七岁小孩不同的地方。
“至于旁的……我已然想好,卖毛线、教织法给买不起成衣的百姓,毛线价钱不算高,几卷就能打上一件成衣。
另外,谁家想打棉被、羽绒被的,拿八斤棉花或绒羽上门,我们留下三斤,剩下的都给做成棉被、羽绒被。”
乌管事微怔,他还是头一次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的。
就连买不起成衣的贫民,都在她的思量范围内。
许悦溪吭哧吭哧喝着蜜豆乳,悄悄给付财和曹里正使了两个眼神。
付财:“……咳咳,乌叔,这些成衣和羽绒被,裁剪、形制都挺独特。
便是放在南北铺子,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了,南北铺子不就卖的是全皇朝里时兴有趣的玩意儿吗?”
曹里正看得出乌管事有那么一点心动,暂未松口,不过还想拿捏拿捏。
——单凭米粉这一样,乌管事都愿意和不认识的韩掌柜吃饭,就更别提这两样成衣。
曹里正没有再劝,只含笑道:
“来来来,我们边聊边吃,不然菜可就要凉了。
程娘子,你手头拢共有多少件成衣和羽绒被?”
程瑶见乌管事放下酒盏看来,心知这事六成妥了:
“毛衣和棉袄每个款式有八百来件,羽绒被……”
许悦溪清楚乌管事之所以答应,可不是为着付财和曹里正替她们说话,亦或爹做的饭菜好吃。
还得是毛衣棉袄这年头还没出现过,格外新颖。
不然,这事成不了。
许悦溪全程听着爹娘和乌管事三人客套拉扯,成功将纺织工坊做的成衣和羽绒被现货都卖给王府名下的南北铺子。
到手一大笔银子!
许悦溪美滋滋点了两天的银子。
唉,真是苦恼,这银子还没花出去,就成倍成倍赚了回来。
南北铺子上成衣当天,许悦溪和娘一同赶到潭州城里看了看。
本以为毛衣等等卖的一般,还得分发到江南别的南北铺子才能卖光。
不曾想南北铺子整个二楼来了好几户贵人!
贵人嘛,银子多,也不多话,命铺子里的管事包了衣服,再结了银子,送去家里。
许悦溪悄咪咪和南北铺子的管事打听,这才得知大哥送了几身毛衣和棉袄给南川书院几个致仕的老先生!
包括南川书院的山长,齐昌。
等过了冬,开春就得考童试。
不止南川书院,端和私塾等等一众书院的大多学子,岂有不紧张的?
这个时候,学子们见这些当过大官的老先生穿着样式新颖的衣服,不管抱着什么心思,都愿意买上一件穿穿看。
就算没什么效果,穿着走出去,还能吹一句这可是齐老先生同款!
名人效应,不外如是。
许悦溪当初暗戳戳打的就是这么个心思,不过担心影响到大哥在南川书院的名声,这才没有做绝。
不想大哥难得主动开了窍!
许悦溪和程瑶彻底放下心。
程瑶还得赶去板栗村纺织作坊继续干活,见溪儿要去城门口看正在义诊的凝云,便将她放在了城门口。
许悦溪出入城门口这么多次,老早就和几个眼熟的官差打好了关系。
得知姐姐在另一处城门口,许悦溪快步走过去。
远远隔着一段距离呢,就听有人闹事,她跑去一看,嘴角顿时一抽。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夫用力拍着桌子:
“有没有搞错?我祖父可是御医!你不让我治让她治?
她就是个十几岁小孩,她懂什么?”
桌前的那人瑟瑟发抖,小声解释:
“可……小许大夫的医术,在我们那儿可是出了名的好,开的药材还都是平价的。
我,我付不起诊金,也没钱买十年人参二十年灵芝三十年天山雪莲……”
那‘御医’之孙还要拍桌子,许凝云面无表情将他推开:
“你去叶大夫那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们几个……”
她扭过头看向几个医学学子:
“你们别义诊了,免得坏了医学的名声,都去给其他几位先生打下手!”
医学学子们还有话想说,被叶大夫拽去,狠狠骂了好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