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哥嫂说父母在城里有院子，在郊外还有农庄，老两口冬天回城里和老邻居们唠唠嗑，夏天去郊外农庄里钓鱼种藕，享受安静的农暇时光。
这样的日子别说哥嫂羡慕，连自己堂堂皇后也眼红。
这次来的除了暗卫，她一共只带了灵芝和两个二等婢女，一个机灵的跑腿小太监。
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入了江淮县城门，晃晃悠悠停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
“主子，咱地方都打听好了，您何不直接过去？”，小周子架着马车笑问。
“不着急，爹娘只知道我要回来，并不知道具体日子”
叶思娴不紧不慢从马车上下来，招呼小周子去定几间房间。
“我正想一个人好好逛逛，顺便看看他们到底过得怎样？”
“主子是怕老爷和夫人骗您？”，灵芝提过大包小包的包袱，指挥另两个人扶着主子。
“也不是怕，就单纯想看看而已”
叶思娴理了理身上不起眼的民间妇人打扮，带着三个婢女一个‘小厮’朝客栈走去。
……
客栈是一早寻下来的，离爹娘城里的宅子只隔了两条街。
正好想看就去看，想打听就能打听，还不用担心被发现的距离。
甚至住在天字一号房打开窗子，还能看见爹娘的小宅子。
“不错！”
进入房间，叶思娴越看越满意。
将东西收拾好放下，她立在后街窗户旁，隔着重重屋顶望向那个不大不小却植满梧桐树的小宅子，眼眶微微湿润。
“多少年了，这座小城还是原来的模样”，不知东街那个卖糖人的大爷还在不在，西街骂街的李寡妇有没有嫁出去。
这些早已沉入谷底的久远记忆重新浮上脑海，让人越发怀念小时候天真无忧的日子。
“主子，都回来了您可千万别这样，老爷夫人看见要心疼的”
灵芝缴了帕子递上来。
江南的暮春时节已经微微有些暑气，叶思娴方才也是热得满身汗腻。
“你不懂”
擦了擦脸颊，她关上窗户转身吩咐灵芝。
“让小周子去附近打听打听看我爹娘过得怎么样？顺道看看这江淮县城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咱们先了解了解”
灵芝应声退下，叶思娴歪在床榻上按揉着酸痛的腰身，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她就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也许是太久没往京城送信，也许是看见信上陌生的字体，也许是刚刚她看见两个大夫提着药箱脚步匆匆进了院门。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不安，且这种不安离她越来越近。
……
昏昏沉沉一觉睡到傍晚，叶思娴醒来时小周子已在一旁伺候。
“怎么样了？”
“回主子”，机灵爱笑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垂着脑袋，脸上表情看不清，但预感不好。
“打听到什么了，照实说”
“娘娘”，小周子忽然将头磕在地上。
“和……和京城差不多，都是关于您的那些话，说得比京城还要难听，说您叶家的女儿……”
“往下说，叶家的女儿怎样？”，叶思娴心下凉透一片。
“说叶家的女儿都是母老虎，不允许夫君纳妾，城里姓叶的人家都被牵连嫁不出去，有人不乐意上门来闹，老太爷一气之下……”
“别说了！”，叶思娴闭目垂泪。
“你先下去吧，明天一早去打听打听我父亲的身体，我母亲现在的境况”
小周子应声退下，灵芝皱眉上前。
“主子您先别气，奴婢觉得这事有蹊跷”
叶思娴疑惑，灵芝继续道：“您不觉得这件事奇怪么？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这些事来龙去脉您都是问心无愧，为什么好事不传出来，坏事却传了几千里”
“想必有人在背后操纵，来无影去无踪，叫人无法捉摸”
叶思娴重新闭上眼：“傻丫头”
“世道本就如此，做了一千件好事旁人看不到，一件坏事就会传遍”
灵芝还是觉得蹊跷要再开口，叶思娴疲惫摆手。
“不必说了，你的好意我心领，可这件事未必”
“去安排些热水，我沐浴更衣就歇息了”
“是”
灵芝落寞退下，心里依旧愤愤不平。
实际上她们主子一件亏心事都没做，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
次日，叶思娴起身用过早饭，心不在焉等着小周子的消息。
不等小周子回来，灵芝先白着脸进门。
“刚刚楼下有人用饭，说昨晚叶家老太爷似乎有些不好，奴婢不敢问是哪家，赶紧上来告诉您一声”
“什么？！”
叶思娴滕然站起身：“那人可还在？把他叫上来问问”
“哎！”，灵芝匆匆离去。
很快叶思娴就见到那个传话的人。
此人一身灰袍，手里提着药箱一副郎中打扮，他捋着胡须慢慢悠悠要打太极。
叶思娴丢过去几个银锭子：“快说，叶家老太爷如何了？”
那人收起银子咬了咬，揣在兜里立刻道。
“情况很不好，咳得厉害，一晚上没个消停的时候，连血都咳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不孝女，唉，看着也是可怜”
“就算闺女入了宫当了皇后又如何，山高皇帝远的又回不来，晚景凄凉啊”
叶思娴听得心碎，表面却还镇定。
“我是他远方亲戚，得了消息也是赶来探望的，要不是我们这些本家的，恐怕他们老两口更凄凉”
“可不是么，主要那皇后在宫里还不消停，败坏叶家名声，做得都是些什么事儿，唉……”
灵芝脸一变，立刻找借口请那大夫下去。
待她急匆匆回来，主子已经泪流满面收拾东西。
“不等了，立刻收拾东西回家”
就在此时小周子回来了。
“主子！”，他气喘吁吁。
“奴才打听到叶家老太爷昨晚又犯了病，老夫人请了好些大夫都不愿来，最后只好请了几个江湖郎中医治”
“城里人或多或少都躲着叶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全是指桑骂槐”
“不重要了，收拾东西赶紧回”
一路上的轻松愉悦烟消云散，她现在的心都揪成一团。
希望父亲不要有事，希望一切都能平平安安，是她不孝，一切都是她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