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山是江南有名的青山,峰峦叠嶂间草木葱茏,浓密枝叶遮天蔽日,恰是抗日游击队藏身的绝佳去处。可这山路虽偏,风险却半点没少,沿途每隔几里就有日军哨卡,铁丝网拦着山道,伪军端着枪来回巡逻,暗处还有汉奸特务游荡,一双双贼眼盯着过往行人,稍有不慎便会落网。
阿福和王丽都穿着粗布农家衣衫,年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王丽还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青菜萝卜,模样朴实毫不惹眼。靠着这身装扮,两人小心翼翼混过了几道哨卡,很快就甩脱了追踪的伪军。他们沿着梁溪河绕道长广溪、师娘浜,一路钻进荒山野林,阿福紧紧拽着王丽的手腕,踩着崎岖陡峭的山路拼命往前跑。脚下碎石打滑,裤脚被荆棘划开几道口子,鲜血渗出来沾在枯草上,两人却全然不顾,只盯着前方雪浪山的轮廓——那山高高耸立,群山簇拥,树林茂密,地势险峻,藏在深处的驻地是唯一的生路。
为了把情报及时送到江南游击队,两人一刻不敢停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望见前方林间隐约露出的小屋轮廓,王丽才终于放慢脚步,扶着身旁的树干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这片林子看着寂静,实则藏着暗哨,几个游击队员隐在枝叶间,手里紧握着枪,目光警惕地盯着远方动静,半点不敢松懈。
王丽和阿福顺着小树林里的小路往里走,刚迈过两道灌木丛,就被驻地前的哨兵察觉。哨兵立刻端起枪逼近,厉声喝问:“什么人?不许动!”王丽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喘着粗气急忙回话:“我是王丽!是队里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游击队员赶忙从树后跑出来,看清她的模样,又惊又急:“王丽,真的是你!你可算回来了,找到陆明和小刘了吗?任务顺不顺利?”王丽用力摇了摇头,眼眶瞬间红了,语气急促:“别问了,有紧急军情,必须立刻向陈队长报告!耽误不得!”
哨兵见她衣衫褴褛、满身尘土,神色又急又慌,也知道事情紧要,当即转身往江南抗日游击队驻地内快步通报。没过多久,陈队长便急匆匆迎了出来,他穿着灰色粗布军装,脸色沉着坚定,一股英豪气概。看清王丽满身狼狈,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陈队长心头猛地一沉,快步上前攥住她的胳膊,沉声问道:“王丽,你怎么这副模样?周学林呢?你们是一起去城里执行联络任务的,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话一问,王丽再也绷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悲痛,眼泪唰地涌了出来,哽咽着攥紧陈队长的胳膊,声音抖得厉害:“学林…学林他牺牲了!”
陈队长和周围的队员们一听,脸色瞬间大变,纷纷围上来,急声追问:“什么?周学林同志牺牲了?到底怎么回事!”
王丽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继续说:“是早先派出去的小刘,他和陆明被沙壳子一帮汉奸抓捕后,小刘叛变了。他带着一批汉奸守在城门口蹲守,我们还没进城,就被他一眼指认出来,当场被敌人围堵。学林为了掩护我脱身,当场拔枪反击,故意引开敌人的注意力,最后被那些汉奸特务乱枪打死!”
“学林!我的好兄弟呀!”陈队长听完,悲痛欲绝,对着天空嘶吼一声,眼眶通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底满是怒火与惋惜。
王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地接着说:“还有陆明,也被沙壳子他们抓进了警察署,现在生死不知,以沙壳子的狠毒性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陈队长重重叹了口气,愤声说道:“那沙壳子凶残毒辣,坏事做绝!陆明是个硬汉子,宁死也不会屈服,可落到这帮汉奸手里,怕是要遭大罪,哎!”
王丽抬头看向身旁的阿福,满是感激地说:“要不是阿福兄弟及时出现,让我和阿喜换了衣裳伪装,又拼死帮我们引开追兵、掩护撤退,恐怕我也难逃一命,更没法回来报信了。”
陈队长闻言,脸色瞬间凝重如铁,眼眶也悄悄泛红,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悲痛,转身紧紧握住阿福的手,语气恳切又郑重:“阿福兄弟,多谢你舍命救了王丽,还及时带回这么重要的消息,这份情我们江南抗日游击队记一辈子!要是晚一步,我们的驻地大概率会被小刘带敌人扫荡,后果不堪设想,你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
阿福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又朴实:“陈队长客气了,我也算半个游击队员,我大哥游国胜常跟我说,抗日不分你我,都是为了守着无锡这片家乡土地,保护乡亲们不受欺负,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你是游国胜队长的兄弟?”陈队长又惊又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也添了几分急切:“太好了!如今日军和汉奸在无锡城里气焰越来越嚣张,到处搜捕我们的人,破坏抗日力量,我们正愁没机会找游队长商议联合抗敌的事!咱们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绳,才能更有力地打击鬼子和汉奸,守住这江南地界!”他话音刚落,当即转身对着驻地内高声喊:“全体队员集合!立刻转移驻地!快!”
队员们听到命令,纷纷从茅草屋里跑出来,没人多问一句,动作迅速地打包物资、扛起枪械,有条不紊地往山林深处转移。大家都清楚,叛变的小刘熟悉游击队的活动范围,极有可能很快带领鬼子汉奸来雪浪山扫荡,必须尽快撤离,晚了一步,江南抗日游击队必然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阿福看着队里人有序准备转移,王丽也安全归队,情报也顺利送到,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转眼又想起还留在城里的阿喜,顿时有些焦急。他连忙走到陈队长和王丽面前,匆匆辞行:“陈队长,王丽,我得先回去了。阿喜为了掩护我们脱身,现在还在城里,不知道现她是否已经脱身,我很担心,得赶紧回去找他。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们再想办法联络。”说完,转身就顺着来时的小路往山下跑去,脚步急促又坚定,片刻不敢耽搁。陈队长和王丽站在原地,静静目送着阿福的背影渐渐远去,眼底满是牵挂与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