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尽。
刺骨的寒意与潮湿的酸雨劈头盖脸地砸来。
顾言脚下骤然一空，三人已然立在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边缘。
这里，没有护栏。
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一个被永恒黑夜与无尽霓虹笼罩的钢铁丛林。
无数全息广告牌在楼宇间明灭闪烁，光怪陆离的影像投射在冰冷的雨幕里，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紫色。
飞行器拖曳着长长的光轨，在钢铁峡谷中无声地穿梭，像是深海中冰冷的金属鱼群。
“这里……”
龙战跨前一步，用自己山峦般的身躯挡在两人身前，视线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陈博士扶了扶被雨水打湿的眼镜，俯瞰着脚下这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城市，一时有些失神。
“高科技，低生活……这是典型的赛博朋克世界。”
就在此刻，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在三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欢迎来到‘霓虹罪域’。】
【本副本为资本战争模式。】
一个虚拟的任务面板，在他们面前骤然展开。
【主线任务：副本结束时，总资产排名前三的国家幸存。】
【任务规则：其余国家队伍将被系统抹杀。】
【初始资金：100万系统币。】
抹杀。
这两个字一出，周围的空气骤然冷得像冰。
这不是淘汰。
这是直接宣判死亡。
就在龙国直播间的亿万观众为这残酷规则倒抽冷气时，全球公共直播频道上，一张嚣张的面孔突然被镜头放大。
是鹰酱国代表，杰克·安德森。
他正站在一艘豪华浮空车的甲板上，优雅地端着一杯红酒，对着镜头，笑容充满了轻蔑与傲慢。
“资本的游戏，可不是靠运气就能玩的。”
“我打赌，某个刚刚靠着小聪明侥幸过关的东方国家，会是第一个体验到破产是什么滋味的队伍。”
“祝你们在贫民窟里……玩得愉快。”
挑衅。
不加任何掩饰的，赤裸裸的挑衅。
龙国直播间瞬间引爆，愤怒的弹幕几乎要将屏幕撑爆。
“草！这鹰酱佬的嘴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什么玩意儿，上一把被顾神坑得还不够惨？记吃不记打是吧！”
“资本游戏？他当这是他家后花园？我们龙国人会怕这个？”
“可是……初始资金都一样，这怎么玩？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啊！”
直播间的喧嚣，顾言听不见。
但杰克·安德森的挑衅，却像一个引爆器，瞬间点燃了他脑海里的数据地狱。
“呃！”
顾言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单手猛地按住额头，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心声聆听】能力自动开启了。
然而，这一次涌入他脑海的，不再是几道可以清晰分辨的思绪。
是海啸。
是无穷无尽、足以撕碎任何正常心智的信息海啸！
【……‘荒坂重工’的股价必须在三点前拉到175.3，否则我的头寸就要爆仓……】
【……干掉b区那个帮派头目，‘影子’出价三十万，这笔买卖能做……】
【……只要拿到‘军用科技’的最新义体数据，我就能把它卖给‘康陶’，下半辈子不愁了……】
【……那个叫莉娜的女人，她居然敢背叛我，我要把她的脑机接口烧掉……】
金融数据、暗杀计划、商业阴谋、黑客指令、扭曲的欲望、疯狂的念头……
数以万计的心声在同一刹那涌入，它们不再是文字，而是化作了无数闪烁着错误代码的数据流，混杂着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的贪婪、恐惧和算计，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冲垮、撕碎。
信息过载！
系统说明里提到的副作用，在此刻以最狂暴的方式降临。
在进入这种人口和信息极度密集的副本后，初级的【心声聆听】根本无法处理如此庞大的数据流。
“顾言！你怎么了？”
龙战一把将他扶住，壮硕的手臂提供了最坚实的支撑。
陈博士也脸色一变，快步上前，从随身的多功能仪器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扫描仪对准顾言。
“生命体征平稳，心率剧烈加快……但检测不到任何异常能量波动！”陈博士的语气里满是焦急，“是你的能力出问题了？”
“没事……”
顾言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无数代码和文字组成的瀑布在疯狂刷屏，胃里翻江倒海，让他几欲作呕。
不行。
不能被这片信息垃圾的洪流冲垮。
我的系统可是【嘴炮王者】，不是【信息垃圾处理器】！
必须集中精神。
必须像在靶场上，从无数个疯狂晃动的靶子里，用精神力锁定唯一的那一个！
顾言强行屏蔽了对周围环境的一切感知，将所有精神力凝聚成一根尖锐无比的细针，朝着一个方向，猛地刺了过去！
他的目标，是对面那栋大楼天台上，一个正对着交易终端、急得满头大汗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廉价的西装，头发被雨水淋得一绺一绺，正死死盯着屏幕，不断刷新着什么。
找到了！
在亿万嘈杂的背景音中，一道清晰、焦躁，又带着一丝癫狂喜悦的心声，被他精准地捕捉、锁定！
【快！快啊！内部消息绝对可靠！‘千代田生物’将在五分钟后，正式宣布与鹰酱国的巨头‘生命基因’达成技术合作协议！】
【股价绝对会暴涨！至少十倍！】
【该死的！我的权限不够，杠杆开不到最大！必须在消息公布前，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全仓！全仓买入！】
就是这个！
顾言猛地睁开双眼，剧痛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消退，但他的思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陈博士！”
“在！”
“动用我们所有的钱，100万，立刻，马上！”顾言的语速极快，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决断力，“买入一支股票，代号‘千代田生物’！全仓！立刻执行！”
陈博士彻底愣住了。
“全部？顾言，这太冒险了！在资本市场，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
“没有时间解释了！”顾言直接打断了他，抬手指向对面那个男人，“相信我！就这一次！”
看着顾言那双在黑夜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再回想起之前在迷雾森林里，他创造的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奇迹，陈博士狠狠一咬牙。
“好！”
他不再犹豫，立刻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飞快操作起来。
虚拟的键盘在他指尖拉出残影，一笔巨额买单瞬间生成。
【买入‘千代田生物’，数量：全部，价格：市价。】
【确认执行。】
滴。
交易完成。
龙国队的账户上，100万系统币瞬间清零。
龙战在一旁看得心脏狂跳，但他一个字都没说。
他选择相信顾言。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时间流逝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城市上空的巨幅全息广告牌依旧闪烁着无关的商业信息。
‘千代田生物’的股价，像条死鱼一样趴在那里，毫无波澜。
龙国直播间的观众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天，顾神这是在赌国运啊！”
“100万啊！就这么没了？这要是赌输了……”
“我相信顾神！他从没让我们失望过！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万一……那我们就直接被抹杀了啊！开局就出局？”
就在陈博士的额头也开始渗出冷汗的时候。
异变陡生！
城市中心最大的一块全息新闻屏幕，毫无征兆地切换了画面！
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主播出现在屏幕上。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千代田生物’刚刚与来自鹰酱国的‘生命基因’公司签署全面战略合作协议，双方将在生物义体领域展开深度合作……”
话音未落。
轰！
陈博士面前的交易终端上，那条代表着‘千代田生物’的绿色线条，瞬间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以一个撕裂屏幕的姿态，垂直向上爆射！
1.2倍！
3倍！
5倍！
8倍！
最终，在无数人的惊呼和呆滞中，它稳稳地停在了10倍的位置！
陈博士死死盯着龙国队的公共账户界面，那个数字在一连串疯狂的跳动后，最终定格。
10,000,000！
整整一千万！
“成功了！”陈博士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他一把抓住顾言的肩膀，“我们成功了！十分钟不到，资产翻了整整十倍！”
龙战也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看向顾言的视线里，敬畏之色更浓。
然而，顾言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狂喜。
就在此时。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响。
陈博士面前的个人终端，以及龙国队那个显示着一千万巨款的公共账户界面，屏幕同时一黑。
紧接着，一个巨大、画风扭曲的骷髅头标志，带着极尽嘲讽的笑脸，猛地占据了整个屏幕。
骷髅头的下方，一行猩红的英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缓缓浮现。
【wele to hell, poor guys. —— Ghost from Eagle Sauce.】
【欢迎来到地狱，穷鬼们。——来自鹰酱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