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杂糅了无数声音的恶意意念,如同冰冷的毒液,在林深和伊米尔的意识连接中蔓延。它并非单纯的攻击,更像是一种存在的污染,试图扭曲他们对旋律的感知,瓦解他们的意志。
“稳住心神!封闭意识连接!”伊米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她面前的调和核心光芒爆闪,光暗能量以前所未有的激烈方式冲突、激荡,强行在旋律的洪流中撑开一片不稳定的静默领域,将那恶意的意念暂时隔绝在外。
林深闷哼一声,感觉大脑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刺穿,与星核的连接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死死攥住纯白星核,那光芒此刻变得躁动不安,时而炽烈如正午骄阳,时而又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内部有两股力量在疯狂角力——一股是它本身追寻“光之歌”的本能,另一股则被那外来的恶意噪音所引动、扭曲。
“它……在影响星核!”林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感到星核不再仅仅是“伙伴”,更像是一匹正在失控边缘的烈马,那纯白的光芒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丝不祥的、如同电路短路般的杂色闪光。
“是‘噪音编织者’!”伊米尔快速说道,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光暗异瞳中满是凝重,“传说中在‘裂变纪元’后期诞生的诡异存在,它们不属于光也不属于影,而是以吞噬、扭曲一切有序的‘信息’和‘旋律’为生!它们就像宇宙的癌细胞,没想到……竟然潜藏到了万籁之座深处!”
就在这时,那道被暂时隔绝的恶意意念再次袭来,这一次,它不再试图沟通,而是化作了最直接的攻击!
嗡——!!!
一道无形无质,却足以撕裂灵魂的高频噪音,如同亿万把锉刀,狠狠刮擦着伊米尔撑起的“静默领域”!领域边缘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默示录”飞船在旋律之海中剧烈颠簸,其能量投影变得模糊不清。
“不能在这里硬扛!万籁之座是它的主场!”伊米尔当机立断,“林深!尝试引导星核的力量,不要对抗噪音,尝试……包容它,或者偏移它!纯白之光拥有无限可能,找到与当前混乱频率的谐振点,哪怕只是一瞬间,我们就能挣脱!”
引导?包容?在灵魂几乎被撕裂的痛苦中,去理解并利用敌人的攻击频率?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林深没有选择。他强忍着意识几乎要涣散的痛苦,再次将全部精神沉入手中那躁动不安的星核。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控制”那狂暴的纯白之光,而是放松心神,去感受它。感受它在噪音冲击下的每一次震颤,每一次光芒的闪烁,每一次本能的挣扎与反击。他放弃了自我的边界,让自己的意识与星核的躁动、与外界攻击的噪音,在一定程度上……同调。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尝试,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深渊边缘漫步。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噪音污染,被星核的狂暴同化,自我正在一点点消融。
但也正是在这极致的危险中,他捕捉到了!
在星核光芒最躁动、噪音攻击最尖锐的某个刹那,他感知到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不稳定的平衡点!那不是和谐,而是两种毁灭性力量互相抵消、达到临界状态的一瞬!
就是现在!
林深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引导着星核的力量,不是发射,也不是防御,而是如同四两拨千斤般,对着那个“平衡点”,轻轻一推!
纯白的光芒与尖锐的噪音在林深意识引导的奇点上,发生了一次诡异的偏折!
轰!!!
仿佛宇宙琴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一道扭曲的、混合了纯白与灰暗杂色的能量冲击,以林深和星核为中心,呈扇形向外爆发开来!它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将周围一切的旋律,包括“噪音编织者”的攻击,都强行搅乱、带偏!
伊米尔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走!”
“默示录”飞船的调和核心发出过载的悲鸣,光暗能量瞬间收缩到极致,然后猛地爆发!飞船不再是跟随旋律,而是如同挣脱渔网的鱼儿,强行撕裂了那片被搅乱的旋律区域,向着万籁之座外围疯狂跃迁!
天旋地转,意识剥离。
当林深再次恢复感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默示录”实体的休息室内,整个人虚脱般地瘫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鼻腔和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手中的星核光芒黯淡,温度忽高忽低,内部那纯白的流光变得浑浊不堪,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而且不再有规律的搏动,只剩下紊乱的震颤。
伊米尔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半跪在调和核心旁,脸色苍白,那光暗异瞳中的光芒都暗淡了几分,一缕暗红色的血液从她嘴角滑落。维持“静默领域”和最后那次强行跃迁,显然让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船舱内一片死寂,只有系统过载后冷却的轻微嗡鸣。
过了好一会儿,伊米尔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林深手中那变得不稳定的星核,声音沙哑:
“我们……暂时安全了。但‘噪音编织者’的污染……已经影响了它。”她指了指星核,“纯白之光代表了无限可能,但也意味着它极易被染指、扭曲。现在它的状态极不稳定,强行使用或者再次尝试深度连接,都可能导致它彻底失控,甚至……将你反噬成一团无序的噪音。”
林深看着手中那不再纯净、仿佛在痛苦呻吟的星核,心中沉甸甸的。刚刚找到重燃的希望,转眼间又陷入了更深的危机。
“必须净化它……”林深挣扎着坐起身,声音虚弱却坚定,“在它彻底失控之前。”
伊米尔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光芒闪烁:“净化被‘噪音编织者’污染的本源之光……常规方法无效。或许……只有一个地方可能还有希望。”
她调出一幅残破不堪、似乎随时会湮灭的星图碎片,那上面标注着一个散发着微弱生命绿光的星系坐标。
“‘生命织缕’……传说中宇宙所有生命信息最初的发源地之一,蕴含着最原始、最磅礴的‘生命旋律’。那里极端排斥一切非自然的‘噪音’。”伊米尔看向林深,“只有用最本源的生命之歌,才有可能洗刷掉‘噪音’的污染,让星核重归纯净。但那里……同样危险。过于浓烈的生命力量,对非原生存在而言,同样是致命的毒药。”
她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而且,以星核目前不稳定的状态,进行再次长途跃迁,风险极高。它可能在途中就……”
伊米尔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深低头,看着手中那挣扎的、被污染的光芒,感受着它传来的、混合了痛苦、躁动以及一丝微弱求救意念的波动。
他抬起头,看向舷窗外无垠的星空,目光穿越了遥远的距离,仿佛看到了那个散发着生机的绿色星系。
他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去生命织缕。”